宋茉歌聽見她這樣說並沒有多想，只是以爲她在自責自己沒有在奶奶身邊照顧，“別這樣說，奶奶不會怪你的。”
抱着她的身體覺得很涼，宋茉歌把自己的大衣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想讓她暖和一點。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搶救室的燈暗了下來。
幾乎是搶救室的門一打開萬甄甄跟宋茉歌也就立即走上去。
醫生說，“萬小姐，萬老夫人讓你進去，她想見你最後一面。”
轟隆一聲，萬甄甄的思維碎得四分五裂，全身都僵住了。
最後一面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宋茉歌的臉色也一下子蒼白到了極點。
萬老夫人的身體本就是枯萎了，腦損傷，精神又受到了刺激，摔傷導致顱內出血，以她年齡就算做手術也是需要冒着極大的風險，而且還未必會成功，所以她選擇放棄了。
萬甄甄全身都是僵硬的，她連腿都動不了，只覺得冷得厲害，連牙齒都在打顫。
宋茉歌扶着她，忍住眼淚，哽咽着道，“甄甄我們進去，奶奶在等我們”
萬甄甄呆呆地點了下頭。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卻總是在真正面臨時承受不住。
萬老夫人的蒼老的面容只有弱弱的氣息，“甄甄”
“我在，奶奶，我在。”她重複了好幾次，像是要說給自己聽的。
眼淚一滴一滴地砸了下來，她握住奶奶的手，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在顫抖，控制不住。
“我的寶貝”萬老夫人渾濁的瞳孔看着年輕的女孩，又彷彿什麼都看不見，“奶奶一把老骨頭，不想再受到折磨了。”
她這一生也不算短暫，大半輩子都沒有遭受過病痛，卻在這最後時刻全部走了一遍，選擇離開，也是她的一種自私。
這輩子最放心不下也就是自己的寶貝孫女。
“我想去見你爺爺，還有你爸爸媽媽，你不要怪奶奶”
萬甄甄哭了出聲，“奶奶，不要，不要離開我”
“我早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妥當了，你”她重重咳出聲，繼續道，“你要照顧好自己，還有”
蒼眸移到宋茉歌佈滿淚水的臉蛋，“丫頭，你也是”
宋茉歌重重地點着腦袋，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奶奶您放心，我會照顧甄甄的。”
萬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孫女，像是撐住最後一口氣極其虛弱地道，“我要你答應我這輩子，永遠都不跟他在一起。”
油盡燈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被萬甄甄握住的手，突然撤離。
“奶奶”伴隨着她嘶啞喊出來的聲音，她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奶奶”宋茉歌也跟着喊了一聲，看着那張充滿皺紋的臉安詳地閉着眼睛，
心臟被攥得生疼。
萬甄甄一動不動地盯着奶奶的臉，像是周遭的一切都停止了，原本明豔美麗的女人瞬間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空白，孤零。
坐在那裏的女人沒有回頭，眼神空洞到沒有焦距，卻能自動感應到他的存在，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薄冷，“茉歌，你幫我叫他出去，奶奶不想見到他。”
宋茉歌怔了下，然後伸出手臂攔住正要上前的男人，“你沒聽見甄甄叫你出去。”
沈南傾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盯着背對他的女人，“發生了什麼事”
萬老夫人雖然患有阿爾茨海默病，但並不會危機到生命，爲什麼會忽然去世
“叫你滾就滾，哪來那麼多廢話”
萬甄甄一張臉結成了冰，在轉過身之前她已經擦掉所有狼狽，沒有眼淚，只剩下冷漠，直直地盯着站在對面的男人。
“沈南傾，你說你是不是犯賤，我愛你的時候你不愛我，現在老總纏着我做什麼，從今以後，有多遠滾多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滾”
她的眼睛很乾淨，裏面已經沒有任何一滴眼淚，卻讓人覺得她難過到了極致。
男人眯了眯眸，之前他們之間鬧得再大，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一昧地叫他滾。
宋茉歌冷眼地看着他，“不管你跟甄甄的以前的關係如何，現在的關係如何，你應該明白，你都沒有出現在這裏的資格。”
奶奶一直不喜歡他，以前沒有資格，現在更加沒有。
沈南傾轉身走了出去，並沒有離開，而是去找了萬奶奶的主治醫生，瞭解萬老夫人的情況，等醫生全部說完，他才問，“你說昨晚護士推着她去下面的草坪，碰見了誰”
“萬老夫人是碰見了席家的唐小姐，但是具體說了什麼，得問照看萬老夫人的護士。”
於是護士被叫了進來，可她說她當時天很冷就剛好上來病房拿毯子，沒有聽見她們的對話，只知道萬老夫人的心情很不好，回到病房後就開始頻繁打電話。
萬甄甄的情緒不穩定，宋茉歌先去辦理下奶奶身故後的一些手續，走過醫生辦公室剛好聽見裏面的聲音。
唐小姐，唐瓊宓她昨晚跟奶奶說了什麼
還在思考就看到男人就從裏面走了出來，她冷下聲音問，“沈南傾，唐瓊宓對奶奶做了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拿出了手機，先是讓他的祕書去查了唐瓊宓的手機號碼發給他，然後他再按照短信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
唐瓊宓接到沈南傾的電話很驚訝，他們雖然認識，但這麼多年幾乎不打交道，也沒有任何私底下的聯繫。
他言簡意賅地問，“昨晚，你來醫院，跟萬奶奶說什麼”
“就是剛好遇見了，聊了幾句。”她的腳被扭傷後，這兩天都有去醫院敷藥，昨天晚上她去的時候在樓下看到了萬老夫人。
他的語氣重了一些，“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