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茉歌本人也並沒有意願要離開精神病院。
“甄甄,我想在裏面呆着,我不想出去,你別再替我奔波了。”
萬甄甄不解,“爲什麼”
宋茉歌一雙漆黑的眼睛,彷彿再也照不進去半點陽光,像是一個暗無天日的黑洞。
“我媽不在了,我本來不想活着,不過她要我好好活着所以我不能死,現在唯一的擔心就是你而已。”
外界傳言,宋茉歌瘋了。
萬甄甄幾乎每隔兩天都會過去看她,帶各種衣物還有東西,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搬進去給她。
第三天,唐瓊宓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宋茉歌看着她紅腫未消的臉以及脖子上的痕跡,眼睛如同外面的雪地,沒有一絲溫度,“你的目的好像不是想讓我死。”
“是啊,因爲我知道他不捨得拿你的命去換他媽媽的命。”
“所以”
唐瓊宓彎起脣笑,一字一句要誅爛宋茉歌的心。
“所以,我要你一看到他就想起你媽媽慘死的樣子,我要你恨他,恨到這輩子再無能力承受他對你一分一毫的愛,就算他愛的人是你又如何,你也不敢要,我要讓你失去愛他的能力。”
失去愛他的能力
唐瓊宓出來的時候恰好遇見了剛下車的女人。
萬甄甄的美是張揚肆意的,一如她的性格,就算萬家現在已經不如過去風光了,可她還是那居高臨下的模樣,而那張毫無瑕疵的臉蛋,很容易叫人嫉妒。
萬甄甄自然也看到她了,讓司機先把車上的東西搬進去,她抱着手臂看着準備從她面前走過去的人,明晃晃地嗤笑着道,“你以爲全世界的女人都死了,席北琛就是你的了”
唐瓊宓的腳步頓住,轉過身來看着她。
萬甄甄的五官更加嘲諷,冷眼睇過去,“男人愛不愛你,你心裏沒點逼數嗎”
雖然同樣是在優越的生活環境下長大,不過唐瓊宓沒有她那種與生俱來的自信淡定,萬甄甄是萬家正統出生的,而她是席家抱養的。
鮮明的對比滋生出來瘋狂的嫉恨,“你知道什麼,是宋茉歌這個第三者插在我們的感情中間,如果沒有她我不會賭氣嫁給徐沐風,也不會把自己弄得一團糟,北琛更不會因爲我跟過別的男人不要我。”
萬甄甄笑了出聲,“第三者”
彷彿她說的是什麼好笑的笑話,冷冷地揚起下巴,嘲弄的色彩折射出她的愚蠢。
“不管席北琛當初娶茉歌是什麼目的,是他死皮賴臉地要茉歌嫁給他,離婚也是茉歌提的,他不同意,什麼叫做第三者不被愛的那個人纔是第三者,你啊。”
愛情,不是以時間長度來計算,只有那個不被愛的人才是第三者。
機場,剛下了飛機的男人一身黑大衣神色匆匆地走了出來。
溫謙一眼就看到那挺拔又陰沉的男人身影,舉起雙手,“北琛,這邊。”
席北琛走了過去,“她在哪裏”
他在國外一收到消息就連夜趕了回來,本就疲倦的五官有源源不斷的戾氣在交替,他父親把她關在了精神病院。
溫謙問,“手術進行得怎麼樣”
“手術很順利,她在哪家精神病院”
席北琛之所以會出國是因爲於嵐在做手術。
他又覺得有萬甄甄和溫謙在,她再傷心也不會出什麼事,“我走之前不是讓你幫忙看着她”
溫謙說了句抱歉,因爲他也沒有想到宋茉歌會這樣,據說,唐瓊宓差點就被掐死了。
“你不用過去了,過去了也沒有用。”
“什麼意思”
溫謙欲言又止。
席北琛暴躁地皺眉,“你他媽說話啊。”
溫謙扶了扶眼鏡,“茉歌說說這輩子不到碧落黃泉,她不會見你。”
這是宋茉歌見到他時說的第一句話,那時,她還不知道席北琛在國外。
男人英俊的輪廓霎時間僵住。
從莫心自殺到今天,他都在忍耐,忍耐不去找她,他知道她在怪他甚至是恨他,但他無從解釋,也不想替自己解釋。
只想着給她時間讓她冷靜,不是等着她跟他生死不見。
流產後金鈴的身體不太好,她一直都在家養身體,等她知道時宋茉歌已經在精神病院好幾天了。
她看到瘦了好多圈的女人,忍不住心疼起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都說我遺傳了我媽的精神病。”宋茉歌笑了笑,擡手摸着自己的頭髮,“我媽不在了,我去哪裏都一樣,而且我喜歡呆在這兒。”
金鈴搖頭,突然看到她擡起來的手臂露出來的一些傷痕,睜大了眼。
“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密集的小傷口,“有人對你動手了”
宋茉歌的表情沒有起伏,漫不經心地回答,“沒有,晚上睡不着,就玩了會刀,不礙事。”
萬甄甄裏裏外外都替她打點好了,就算有人想對她動手也沒有機會。
“金鈴,以後你別來這裏了。”
“爲什麼叫我別來”
宋茉歌淡淡地笑,臉上卻再無色彩,空洞到像是失去了靈魂,猶如外界所說的一樣,她瘋了。
“我不喜歡你們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
不僅是金鈴,就連萬甄甄她在逐漸減少見面的次數。
世間萬物,竭力綻放,終抵不過寒冬。
第二年,一個噩耗忽然降臨,萬甄甄生下孩子剛出月子就去國外出差,飛機出了事故,墜海,機毀人亡。
據精神病院裏面的工作人員說,宋茉歌知道後開始發瘋,然後大病了一場,在牀上躺了一週才能下牀。
席北琛找了最好的醫生去給她治療,他自己卻一步都沒有涉足過那裏。
這個世界上,竟也有他不敢去的地方,生平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無能爲力。
每次在照片上看到她枯瘦到只剩下骨頭的樣子,好像隨時會斷氣,他就會整夜整夜酗酒。
他獨自住在明珠苑,林姨被他解僱了。
一個人住在偌大的宅子裏,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空蕩蕩的遊魂。
沈南傾還陷在失去萬甄甄的痛苦裏,帶着他那個剛出世不久的孩子每天也是人不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再後來,席北琛把整個寧城都種滿了茉莉花。
每天公司家裏兩點線,喝醉後就會在沙發坐一個晚上,只有閉上眼睛他才能看到她的音容笑貌。
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宋茉歌這個名字。
有次時新見他喝酒喝得太厲害忍不住勸了一句,“二哥,不過就是一個女人,關了燈都一樣。”
席北琛睜開黑黑沉沉的眼眸,怎麼可能一樣,不是一樣的。
他當場就砸了酒瓶,警告了時新。
從那之後,他的所有朋友圈,包括那些不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宋茉歌三個字,就是他最深的忌諱。
無人敢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