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掌上金珠 >46.046.磋磨
    回了小院, 一夜休息過後, 第二天從鎮子離開, 此後兩日爲了追趕行程,要歇在途中的小集。

    小集並非客棧, 沒有休息的客房, 只有幾間泥瓦屋舍,所有在此歇腳的客人都是在自家馬車旁紮營休息的, 小集內會賣些最普通的麪食, 到了冬天還有熱粥。

    陸鳳苓是喫不慣這些寡淡的東西, 火堆燒起來之後,侍奉的丫鬟就去給她煲了湯, 不一會便有香氣傳來, 安芝靠坐在馬車邊上, 接了寶珠遞來的碗,輕輕吹了吹:“你也去喫罷。”

    “小姐, 夫人讓我帶了些乾貨,我去給您熬點海貝粥吧。”寶珠見她只喝了半碗的湯, 比在船上時還喫的少,這怎麼行。

    “我不餓,之前那捲圖放哪裏了你拿過來給我瞧瞧。”

    寶珠從後邊的箱子給她取了圖, 還想勸,那邊陸鳳苓的丫鬟端來了煲好的湯:“林姑娘, 這是我家小姐讓我送來的, 還有剛貼好的餅, 您就着喫一些,明日到沂水鎮就好了。”

    安芝接下了碗:“多謝陸姑娘。”

    丫鬟將東西送到後,退回到陸鳳苓這兒,陸鳳苓正與大哥喝湯:“送到了”

    “送到了,小姐,那林姑娘今日馬車停下就一直在看書,都沒見她喫什麼。”丫鬟也深覺得奇怪,她都不用休息的麼,這兩日也沒見她說過什麼。

    “再過兩天就到淮安了,她代林家前來,自然是頗爲重視,你把東西送到了就成。”陸鳳苓喝了一口雞湯,心裏滿足的很,“昨個兒那小集,什麼都沒養。”

    “你以爲是去做什麼。”陸庭燁說歸說,對妹妹還是有求必應的,“把這些喝了早點休息,明天到沂水鎮後,後半夜就要出發。”他也是剛收到的消息,今年的淮安議事來的人比去年多了一倍不止,到時這船的競價肯定要高上許多,及早到也好有應對。

    要說之前還有玩的心,幾天趕路下來,陸鳳苓的精神已經磋磨的差不多了,她哦了聲將雞湯喝完,塞了半個餅後鑽入馬車,陸庭燁去了趟沈幀所在的馬車,半個時辰後回來,不遠處,林家的馬車外吊着的油燈還是亮着的,安芝靠在馬車外,低頭翻着書,旁若無人。

    這畫面瞧着沒什麼特別之處,最多是賞心悅目些,可若站在這兒的是沈幀,感想怕是與他不同。

    陸庭燁曾好奇過好友爲何對葉家大小姐另嫁他人這件事沒有表現出什麼悲傷來,畢竟是從小定下的親事,這麼多年下來怎麼會沒有感情,葉家大小姐那樣的女子,就如當年的沈大小姐,求娶之人數不清。

    但在之前看到林家二小姐,他猛地就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葉家大小姐再好,也不及他自己中意。

    只不過這位林姑娘

    陸庭燁笑着轉過身去,有的磋磨。

    夜靜謐,風着雲遮擋了月光,小集這兒徹底浸入了黑暗中。

    到後半夜時不遠處隱隱有馬的嘶鳴聲,早起的人已經離開了,又過了個把時辰,天色灰濛濛的漸亮,李忱他們起來,稍作收整後,一行人出發前往沂水鎮。

    兩日後的上午,一行人抵達淮安。

    淮安有嶺東一帶最大的船廠,每年的十一月裏,是淮安最爲熱鬧的時候,船舟競價引來了許多商客,不論是客棧還是農舍幾乎都是滿的,會做生意的,這一個月裏掙的錢能趕上半年。

    安芝他們便是衝着這船舟競價而來,他們行內叫淮安議事,在官府的主持下,諸多商客會先議事,繼而去觀今年船廠內競價的這些新船,隨後幾日纔是競價,如此從前期到最後結束,能夠持續大半個月。

    沈家年年前來,在淮安有自己的宅子,陸家也有,只不過這一趟陸庭燁是打算賴在沈家的宅子裏,擺下箱籠後一行人前去邊州驛館,那兒張貼的是今年前來競價的商客有哪些。

    李忱從告示牌前回來,向沈幀稟報了眼熟的幾家,無外乎的,葉家薛家都在內,還有羅家與趙家,宣城劉家,陳家,淮安這邊的范家楊家,還有些遠道而來,並不熟知的。

    “我還以爲這羅家今年是不打算過來的。”陸庭燁看沈幀一言不發,“不如我去一趟范家打聽下今年的底價。”

    底價每年都不同,衙門還要從中抽成,陸庭燁來時所想,這場面還是超乎了他的預計,朝廷新政一下,今年的底價怕是要往上走個三成。

    陸鳳苓看了看安芝,又看了看自家大哥:“大哥,我跟你一同去范家。”

    陸庭燁拎她到一旁:“他們等會兒應該要去街市,你跟着我做什麼”

    “他們又不逛。”陸鳳苓癟嘴,她已經上當一回,可別再讓她跟着沈少爺和林姑娘了,他們就不是去逛街的,兩個人一路都在說生意上的事。

    陸庭燁失笑,他還以爲她是開竅了:“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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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庭燁帶着陸鳳苓去了一趟范家,回來時天色已暗,院子內點了幾盞燈,安芝與沈幀正坐在亭子內喝茶。

    見他們回來,安芝讓寶珠去端新做的點心,陸風苓拿出幾個錦盒正要讓安芝挑,迎面一陣風吹來,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怎麼了”安芝替她打開錦盒,“這是你今天買的”話沒說完安芝忽然停住,低頭看湊近自己的陸鳳苓,略有些喫驚,她這是做什麼

    陸鳳苓湊到安芝身上吸了吸:“我說這氣味爲何如此熟悉,原來與你的一樣啊。”

    在鎮上休息時她們是同住一屋的,有時還共乘一輛馬車,靠的近時,會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一股香味,十分的舒服,剛剛那一陣風吹過來,她又聞到了那味道。

    安芝一怔。

    “這是什麼味道如此好聞”陸鳳苓看向沈幀,這纔有些後知後覺,“你們,用一樣的香囊”

    “牙香木大都如此。”沈幀給她倒了杯茶,“你若是喜歡,讓你大哥叫人給你制一段。”

    陸鳳苓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可又反駁不了沈幀所說的話,末了她向安芝討教:“楚蟬你這是在那兒買的”

    “朋友”送字還未出口,安芝便給頓住了,她是下意識的反應,覺得自己要說是朋友送的,陸鳳苓一定會猜想是沈幀,會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

    可這本沒什麼,她給他的莞香,他制了珠子送給她,在這過程中她都沒往別處想,直到這會兒陸鳳苓說了,安芝便莫名有種被揭穿了什麼的錯覺。

    安芝擡起頭看向坐在她們對面的沈幀,後者朝她笑了笑,眼底的溫和與平靜,又讓安芝覺得自己是多想了。

    “朋友送的。”

    沈幀手執着杯子,眉宇微動。

    陸鳳苓點點頭,見安芝把幾個錦盒都打開了,興致挪到了這處,便與她說起在街上逛時瞧見的新鮮玩樣:“你瞧,這是不是比我們那兒的好看些,我覺得這珠花做的很不錯,便給你也帶了一支,走,到我屋裏去試試。”

    安芝被她拉了離開,亭子內只剩下沈幀與陸庭燁,前者慢悠悠喝着茶,後者跨步坐下後,目光落到他腰上繫着的小囊,呵呵笑道:“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啊。”

    沈幀輕點了點杯盞:“你這麼有興致,何不去女巷。”

    “你不作陪,又有什麼意思,適才離開範府時範老爺倒是邀請過你我。”陸庭燁一副“皆是爲了你”的無奈,隨後嘆道,“去之前我想,約莫是要高三成,範老爺說,今年這底價,比去年高了四成。”

    “不一定要添。”

    “我們是不一定,不過我看那林姑娘,這一趟是勢在必得。”陸家不缺這一年,沈家更不缺了,價格過高不買便是,但那林家,這一年裏勢頭不錯,但攏共就這麼兩條船,他們是必須要再添的。

    “她既獨自前來,就該有主意。”

    陸庭燁笑着也不說破,你是不會替她拿主意,可出的主意也不少啊。

    “所有的船都如此”

    “有競則漲,別的那些比去年高了些,但不多,今年人確實多,我看明日還得去一趟府衙。”

    沈幀輕敲着桌子:“明日先去船廠。”

    “也好。”陸庭燁起身往亭子外走,下臺階後轉過身道,“她是林向升這兩年才收的義女,你可知她身份”

    沈幀笑了:“你覺得她能有什麼身份”

    “看來你是知道的。”陸庭燁沒再多問,往自己屋子走去。

    院子內一瞬安靜下來,沈幀撥了下身上蓋着的毯子,擡手,初七將柺杖遞到他手中,沈幀撐着柺杖緩緩站起來,亭子外的月光,半隱在雲層內,另一半露在外面,散發瑩瑩白光。

    “查的怎麼樣了”

    “羅家人早兩日到了淮安,已去過府衙,羅家二少爺還親自去了廖府。”

    “明日去船廠的事,務必要讓他們知道。”

    “是”

    再擡頭,雲層飄過後整個月牙都露在了天空中,院子內好似亮了些,李忱從屋內取了披風出來,沈幀緩步從亭子內走下來,十餘步後停下,後邊初七送過來輪椅,推了他回屋。

    很快整個宅院都安靜了下來,唯有遠處的幾條街市還熱鬧,街上的鋪子這幾日都是徹夜開張,趁着這時候,賣什麼的都有。

    東方漸露魚肚白時,早市更替,又賦予了食香,待太陽昇起時,又有許多馬車往淮安這邊涌來,巳時過半,安芝他們一行人抵達船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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