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掌上金珠 >107.107.金樽
    安芝醒來時已快中午, 春日的光懶洋洋照射進來, 一如昨日。

    安芝起身, 看着蓋着的被子, 在牀上坐了會兒發呆,寶珠推開門來,端着喫食衝她笑:“小姐您醒了,我給您煮了您愛喫的白露羹。”

    寶珠神情裏半分異樣都沒有, 除了眼眶底下遮不住還有些紅腫,洗漱過後到客棧外, 李管家和權叔都在, 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些微笑, 就好像昨夜的事不過是夢一場罷了。

    沈幀的馬車在後面,駕車的初五還是一臉沉默, 天大的事也改變不了他的神情, 小窗那兒, 沈幀正在看她。

    安芝輕輕摸了下昨夜被震疼的虎口, 鼻子微酸,衝大家笑了笑。

    爲了讓她心情好一些,這些人都費了許多心思。

    安芝深吸了一口氣:“權叔,趙家那邊怎麼樣了”

    “昨天人抓回去後, 今天一早商行那邊趙家與錢莊都派了人過來, 按大小姐的吩咐, 將契送去了衙門。”

    “四間鋪子還有兩條船, 算下來是不是還差一點”

    權叔點點頭, 實際上商行內能變賣的東西很少,之前那些貨還得賠給別人,所以算下來還差了些。

    “李管家,家裏東西也都搬走了”

    李管家本想晚些時候再提,希望大小姐緩緩,可大小姐提起來了,他也就只能先說:“大清早趙家就叫人來了。”李管家昨天夜裏留在計府中,天沒亮趙家那兒就派人過來了,二十來個人高馬大的人,進來時凶神惡煞的十分嚇人,難怪宣城中常有人說趙家惹不得。

    “搬乾淨了就好,也省了再等他們,等衙門那邊落定後,明日就將那邊庫房中的搬回去。”安芝走上馬車,“現在去衙門。”

    李管家與權叔面面相覷:“大小姐這是”

    權叔拍了拍他肩膀:“大小姐這是叫我們不用擔心了。”說完後權叔看向那邊沈家大少爺,有他在也好。

    宣城衙門內,被關了一夜的計家二老爺,整個人顯得滄桑,雖說許多年前他就是個鄉下小夥子,可人到底是富貴過了,再跌下去,就顯得更加的狼狽。

    關在隔壁的計成雲,昨天夜裏還大吵大鬧過,但這是衙門,被衙役錘了兩棍後老實了,安芝進來後,他坐在暗處,就一直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她。

    安芝徑自來到計二老爺這邊。

    “明日衙門這邊會押送一些人去官窯,堂伯,你與表哥就在其中,賣了商行清了家中的東西,你們還欠趙家七百兩,官窯中一個月八錢銀子,一年十兩不到,除去衙門抽走的,你們還得在那裏做五十年。”

    計二老爺握住牢門看着安芝求道:“安芝,二伯如今都四十多了,你這不是要二伯死在官窯裏,安芝,你父親真的不是二伯害死的,我沒害他們啊。”

    安芝看着眼前的人,三十多年前,二堂伯還年少時,與大堂伯一起,跟着他們的父親,被祖父接到宣城,生活一下富庶後,這心態也就隨之跟着變了,所以他們父親過世後,他沒從遺言跟着大堂伯回鄉下,而是繼續留在了計家。

    祖父和父親原本就是寬厚的人,二堂伯要留下,便是當親人一樣對待着,即便是二堂伯在生意上表現平平,也給了他獨掌一家商行做管事的權利,可貪婪的人沒有滿足的一天,走到這一步,他心中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爲,依舊是沒有多少愧疚。

    “二堂伯,我可以替你們償五百兩給趙家,讓你們能早點從官窯解脫。”

    安芝話音未落,計二老爺的眼睛就亮了,也不管她之後會提什麼,直接答應了下來,安芝從懷裏拿出彎鉤玉佩:“你可認得這個”

    “這,這不是你父親留給你們兄妹的。”計二老爺不明所以,“你滿月時你父親親自給你戴上的,你大哥的也是。”

    “這玉佩是怎麼來的”

    計二老爺想了會兒:“二十多年前帶回來的,那一趟你祖父跟你父親出遠門,回來時就有這個了,當時他們去的是利安。”許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去想具體也記不清楚,不過計老爺較爲印象深刻的,是那趟回來後太老爺病了一場,病好了後身體狀況差了許多。

    安芝握着玉佩,這東西的來歷比她想的還要早,大哥都還沒出生。

    計二老爺一心惦記着安芝說的五百兩:“安芝啊,你說的那銀子”

    “是不是唐儂讓你們去的楊子山,那些登州運來的皮子,是不是送到了楊城外的邵家。”

    計二

    老爺愣了下:“是。”

    安芝將玉佩收了回去,平靜道:“他交代過你什麼。”

    從牢房出來,正中午,就連屋檐下都被照的通透,暖風撫在臉上,漸漸驅逐着安芝身上的寒意。

    她的腦海中還回蕩着二堂伯的話。

    “三年前你大哥他們出發去嶺西,船出發半個月後,我就收到了一封信,上頭交代了幾件事,說是照着做就能達成所願,叫我在九月聯繫好計家那些商戶到計家逼債,又叫我以後每年兩趟去楊子山邵家送皮子,我一開始哪知道是什麼意思,後來船真的出事了,我就照着信上說的去做。”

    “最開始我也不知道信是唐儂派人送的,去年他回來後我才知道,還暗中給了我們一些生意,這件事成雲是不知道的,所以安芝啊,二伯真的沒有害你父親,這,這一切都是唐儂指使的,他一定是爲了爭奪計家的家產,所以才設計了這些。”

    安芝回了神,除了這些之外,再多問關於邵家的事,卻是一概不知了,而之前安芝去楊城,得知的消息是邵家生意失敗,所以漸漸沒落,到整個村子都沒人住,荒廢在那裏。

    二十多年前,利安,邵家,這些有關聯嗎

    身後傳來衙役的聲音,趙家人已經等着了,就等她過去,最後簽字畫押。

    兩家錢莊加趙家,在宣城的地位足夠讓宣城衙門毫不拖沓的把事情辦完,對安芝而言,也是越快越好,離開衙門後,安芝奔了一趟通寶錢莊,一天下來沒有閒過,待到第二天下午時,安芝纔回計家。

    計的這個宅子是計家老太爺置辦的,實際上也是能拿去抵債,但安芝從中想了些辦法,在馮傢俬底下週旋後,趙家也願意買她面子,便將空宅子保下來了。

    安芝走入前院,看着並沒有太大變化的院景,對沈幀道:“趙家還算客氣,沒把這些都搬走,算下來也值些銀子。”

    說完安芝朝後邊走去,李管家正指揮人把東西擡進屋,安芝走入書房,看着架子上已經擺了一部分的東西:“還得謝謝你,要不然這些東西保不下來。”儘管只是一部分,對她而言卻很珍貴,如果沈幀沒有收下這批被二堂伯賣掉的東西,她再想要拿回來就很困難了。

    沈幀看着架子上一半都是瓶子:“伯父喜歡收藏這些。”

    “哎,李叔把這個也帶來了。”安芝從桌上的匣子中抱出金樽,擺在桌上給他看,“從你庫房裏拿出來後一直放在商行裏,沒想到李叔把這也收拾過來了。”

    沈幀看着外觀金燦燦,渾兒上下透出濃重富貴氣息的金樽,抿嘴:“看來我不大識貨。”

    “其實我在看到金樽時,也曾懷疑過,父親交代下來說這東西十分重要,它究竟重要在哪裏,畢竟這做工只能勉強算好,與父親過去收集的那些,還要差一些。”安芝當初到沈家偷入庫房時,一度懷疑自己拿錯了東西。

    “但你看。”安芝將玉佩放下去,只聽見咚的一聲,金樽下看不出哪裏奇特的底座往外彈了些,露出縫隙。

    沈幀看着她將裏面的屜子拉出來,玉佩掉在屜子中,可屜子內平滑無奇,四周又是沒有什麼機關巧處,實在是想不通它是怎麼彈出來的。

    安芝將其輕輕推回去:“聽到沒”

    沈幀搖頭。

    安芝又試了一次,將金樽湊在他耳邊,這纔有極輕的上扣聲音,從金樽最底部發出。

    “我是試了很多次才找出原理,最底下有個扣,玉佩吊在上面的重量剛好震到位置,屜子纔會彈出來,重一些輕一些都不行,而只有這個玉佩才能從口中經過,旁的東西皆無法掉下去,水也不行。”

    因爲不能將其拆開,至今爲止,安芝也沒弄懂玉佩掉下去這個過程中,裏面又是如何設計的。

    沈幀接過金樽看了看:“誰做的”

    安芝搖頭,權叔與她都去找了,沒找到這東西是出自哪家大師之手,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這東西的來歷,與玉佩一樣,至少在二十多年前了。

    “我認識一個人,或許可以讓他看看。”

    “蔣公”

    沈幀點點頭,語氣有些揶揄:“他要是知道自己做的鎖,隨後是叫人蠻力給溶了,不知道會怎麼想。”

    安芝一怔,從他手中拿回金樽放到匣子中去,振振有詞道:“那是他料想的不夠全。”

    沈幀笑了:“也有幾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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