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陌路情緣 >第64章 鋌而走險
    聽他說完,我不知道是該感到幸運還是悲哀,慶幸從德維特到紀梁,我處處都受她的福澤籠罩,悲哀我活了二十年,盡做了她的殘影。

    伊人初出茅廬,正是誰都可以踩一腳的時候,又加上陸漸明裏暗裏的唆使,蔣翼的日子很是不好過,眼看香水沙龍近在眼前,我實在是不放心。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調出一瓶能讓伊人站住腳跟的香水。

    越急,越南轅北轍。

    我從調香師出來,無力的癱坐在工廠辦公室的椅子裏,只覺得自己廢物,幫不了蔣翼不說,連各司其職都做不到。

    “彆着急,這行不都講究慢工出細活嗎我外行都知道急不來,聽首歌放鬆一下”

    “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

    蔣翼安慰了我幾句在手機上放了一首暗香,金粉世家的主題曲,電視劇播放的時候我小到不記事,這首歌卻耳熟能詳。

    “話是這麼說,可我這什麼也沒做就一走一年,還給你招來了陸漸那個大麻煩,也太坑隊友了吧”

    “話不能這麼說,這跟坑隊友可不一樣,這叫發育,越是天秀的英雄越是要拖後期啊,前邊不參戰都沒事,經濟發育起來照樣carry全場,你放心,這一年我就當你刷野去了,大神歸位之前我順風浪,逆風守,絕對不投。”

    “呵,套路挺明白啊,不過玩兒遊戲要是能玩兒出來調香的靈感,我現在就拜你爲師”

    “心若在燦爛中死去,愛會在灰燼裏重生,烈火燒過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風”

    播放的歌詞忽然揪住了我的耳朵,心若在燦爛中死去,愛會在灰燼裏重生

    “接着說啊”

    “蔣翼,我知道了你趕緊去找這首歌的版權,然後搜一個不太紅的潛力模特代言”

    說着我就起身往調香室跑去了,蔣翼看着我凌亂的背影半天憋出來一句話,

    “道理我都懂,可是代言人爲什麼不能太紅啊”

    “省錢”

    手頭這款香水我已經準備很長有時間了,不過就是因爲我一直沉浸在黑色情緒中,導致調出的味道都過於沉重傷感,情緒可以僞裝,味道卻永遠誠實就是缺少一縷起承轉合的魂,才一直難以成形。

    一首歌,卻意外點醒了我。

    前調以感覺相對灰暗的罌粟和白檀爲主,中調朗姆酒體現出糜頹氣息,漸漸弱去之後,尾調急轉薄荷青檸和玫瑰清新脫俗,自信優雅

    心若在燦爛中死去,愛會在灰燼裏重生。

    這個核心再合適不過。

    “名字就叫暗香,主題就是心若在燦爛中死去,愛會在灰燼裏重生那句,定位於2036歲女性,廣告宣傳創意向鳳凰涅浴火重生靠攏。”

    臨出發前三天,我終於將香水交到了蔣翼手上,如同劉皇叔白帝城託孤般厚重,幾句話說完,彼此相望,竟產生一種莫名的儀式感。

    是啊,本就是兩個各自蹣跚的人互相扶持,如此不得已分道而行,前路無知,吉凶禍福盡然要靠自己,如何能不傷感呢。

    “蔣翼,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

    “我想去趟段氏。”

    我微微咬了咬脣,還是做了這個決定。

    “可憐我事出在萬般無耐,懷抱着百寶箱自盡長江。倘有人將屍首打撈岸上,珠寶貝當謝禮與我大報冤枉。”

    鴛甄聽粹閣中嫋嫋娜娜的戲曲演員聲聲悽切的唱着杜十娘,主座上的段丹衣輕捏了把硃紅小摺扇,嘴裏和着手上比着,處處都在點上,一看就是資深票友了。

    一曲終了,段丹衣這才放下摺扇,淺飲了口茶。

    “頭次見你,還躲着怕生的厲害,如今也敢主動上門兒了,不過半年光景,”

    說着段丹衣看向我。

    “丫頭,你長進了。”

    我輕輕一笑,長進其實是一點都沒有的,只不過是那時候有紀梁依仗着才偷安罷了,我本來不是有出息的命,做到這份上,都是逼的。

    “夫人過獎了,我這個人啊,做什麼都倦怠,能躲着絕不拋頭露面,如今可不就是無枝可依了,不得已罷了。”

    “你這丫頭倒是自謙。”

    “哪裏,我在夫人面前不敢繞彎子,索性有話直說了,您要對付我我沒有還手的地步,但是,就非此不可了嗎這對您也沒有多少好處吧”

    段丹衣聞言彎脣笑了笑,意味不明的把玩着手上的戒指。

    “丫頭,你知道我是個什麼人嗎”

    “生意人。”

    “還是個喫人不吐骨頭的生意人。”

    段丹衣看着我,哪怕是說這種話,她還是笑的從容優雅。

    “我知道,這是我的誠意。”

    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合約,條條框框寫的清楚明白,絕對稱得上是個生意人都不能拒絕的優厚條件。

    段丹衣眼睛自然也亮了一下。

    “你當真知道這上面寫的意味着什麼”

    “知道。我現在就出售百分之十的股權給您,並且,白紙黑字寫的明白,一旦我獲得了ann的沙龍冠軍,您可就是國際專櫃香水品牌的股東了,退一步,我不得冠軍,那我就效力段氏五年,橫豎貴公司陸經理給“伊人”使得絆子原本只針對我一個人,做的過了牽扯上蔣翼身後的光之翼反而不划算,您說是吧”

    “一旦你贏不了,五年對調香師意味着什麼你這是把自己的前途都押上了,就這麼有信心一舉奪冠”

    “香水沙龍里高手如雲,我也不過有兩成把握,不過無論如何,我不能安心出走一年,讓我的夥伴日子太難過,況且一個陸漸就夠難對付了,您如果真要出手,我們怎麼應付的來是輸是贏,都是我的命。”

    段丹衣看了我良久。

    “丫頭,好魄力。”

    走出鳶甄轉了個路口,我頗感無力的扶住了路燈杆。

    魄力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再怎麼做也只是爭取被虐的少一下,如果段丹衣趁這一年把“伊人”整倒閉了,那我取得什麼成績都是枉然了,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我這才體會清楚,紀梁曾經替我做了的那一部分,太費心力了。

    “莫離。”

    “安寧姐。”

    坐在段安寧對面,我比之前面對段丹衣更加忐忑,畢竟是我利用了她,多少理虧。

    “你跟我媽籤的協議我看了,其實,你去找紀梁會輕鬆的多,就算分道揚鑣,你畢竟沒負過他,他還是會照顧你。”

    段安寧垂着眸子緩緩攪動着咖啡,看得出來,情緒不高。

    “我沒負過他,卻欠過他,這種感覺,不好。如今分道揚鑣,也算不上他負我,兩清罷了。”

    “兩清”

    段安寧冷笑一聲,我微微擡頭,

    “安寧姐,你”

    “我恨過你,因爲你可惡,不過現在不恨了,因爲你也不配。”

    不配,我當然不配。

    當初段安寧恨我也不過是恨我搶了紀梁,可事到如今,我連孩子都沒了,跟紀梁的情誼不剩下半分,在這場感情裏,我是活脫脫一隻落水狗還有什麼好恨的。

    “可我還是討厭你。”

    “我也可以理解。”

    “你不理解就像你不理解我爲什麼愛他愛得一點尊嚴都沒有,我討厭你現在這個樣子,你寧願簽下那樣的合同都不願意去找他,我看的出來你愛他,可你卻愛的有骨氣縱使失敗了,也還有尊嚴,可我爲了他,什麼都不要了你以爲我不討厭這樣的自己”

    “”

    尊嚴骨氣

    我難道沒有愛的卑微過嗎我爲了他可以沒名沒分的做個地下情人,可以放棄進修的機會,甚至是孩子,我之所以捨不得,也不過是因爲他沒了,我就跟紀梁半點關係都扯不上了。

    可是一顆心徹徹底底的交給了他,他玩兒夠了,揉碎了,又扔回來了。

    “安寧姐,骨氣不過是他把我整顆心都揉碎了,我不能好不容易混着眼淚拼起來了,還給他蹂.躪。”

    我看的見她難過,卻想不出能怎麼安慰她,拿起手包,連敷衍都笑不出來,起碼段安寧有疼她愛她的段丹衣,有爲她默默守護的陸漸,而我不過是處處靠着做別人的影子得了點恩惠,被傷透了心,也沒法歇斯底里的質問,誰讓我一開始就欠了他的呢,他做的哪怕再過分,只要一句“兩清”我就無話可說,所以啊,我哪裏有資格居高臨下的對任何人說什麼勸慰之言。

    臨走之前從段丹衣那裏股權出售所得剛好彌補了“暗香”的生產推出資金短缺,雖然這次合作實屬下策,但也別無他法。

    這半年彷彿我前二十歲中的一個意外,回顧時只覺得虛無縹緲,似乎不曾真的存在過,可偏偏這段光陰,那個男人,就那麼真實的扭轉了我的人生。

    從此光怪陸離,適者生存。

    我登上懸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這半年的狼狽壓抑歡喜榮寵走馬觀花般回映着,坐上飛機後,我深深的舒了口氣,孤身一人,穿越雲層,我有整整一年的時間去告別忘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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