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小山看上去平平無奇,空氣中卻氤氳着若有似無的花香,仔細分辨就知道這裏起碼種了幾十種常見香料。
這應該就是ann爲我們準備的祕密基地了。
香水沙龍比想象中更加神祕,所有隨身物品全部留在了主辦方準備的酒店中,連衣物都是量好尺碼統一定製的,電子設備更是想都不用想,除了特別申請的藥物必須品,沒有能帶進去的東西。
“嘔”
我下了飛機還沒站穩,一個個子矮矮的女生就抓着我的胳膊彎腰嘔吐了起來。
“”
這麼一來,濃重的酸腐味道瞬間掩蓋了清怡的花香,大家都是調香師,鼻子靈,遠遠近近都嗅的清楚,不禁都掩住了金貴的鼻子。
“jasne,過來”
朗伊掩着鼻子衝我招手,我猶豫片刻,低頭拍了拍吐的難受的女生,
“還好嗎”
“還好,只是頭暈想吐”
她的英語十分的生澀,勉強能夠遣詞造句。
正愁身上沒紙沒水的,眼前遞過一瓶水,我下意識接過來擰開,
“謝謝南澄姐。”
擡頭的瞬間我穩了穩心神,把最後三個字說成了陳述語氣。
入住別墅後,我跟夏南澄坐在臺階上,半天沒說句話,最後還是她先開口。
“你跟紀梁的事我聽說了一些。”
我微微低了低頭,表達出對那兩個字的牴觸,通透如夏南澄,立刻便領會了,接着淺淺一笑,把玩起手中的號牌,
“來都來了,就該拼個你我高下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
“莫離,南澄姐”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剛剛吐過的那個小姑娘剛剛從臺階上“噔噔噔”跑了下來。
“鱈美。”
她叫三宅鱈美,日本人,淳樸中透着一股機靈,不知道跟日本曾調出過“一生之水”的調香大師三宅一生有沒有關係。
“剛剛發了食材,我們可以自己做飯你們要不要一起做,嚐嚐我的手藝”
參加香水沙龍的總共十二個調香師,我跟夏南澄和鱈美是其中僅有的三個亞洲人,站在一羣金髮碧眼的人中間多多少少有些違和感,也多多少少會因爲亞洲調香界的現狀被輕視,好在這個事情我早已經習慣了。
“誰把我洗好的食材拿走了”
鱈美一進廚房就發覺自己洗好的菌子被別人放進鍋裏燉了湯,而她一時嘴快,直接將這話說了出來。
“你的真不好意思,我以爲我們是一起的,只是沒想到你們亞洲人還是喜歡小團體。”
說話的人身材高挑,氣質出羣,眼角微挑,鼻峯高聳,上脣薄翹,深邃的五官沒有一處不張揚。
ann的嫡傳弟子,澤瑞斯。
這是讓人一眼就記得住的一張臉,明明沒比我大幾歲,可我還在上大一的時候,她已經是學校的特邀講師了。
鱈美說的是英語,澤瑞斯回的卻是法語,擺明了故意給人難堪。
“你說什麼”
“算了,鱈美,大家一起就好,不用分誰的。”
“不,你說分開就分開好了,反正我們也不會相處很長時間。”
澤瑞斯笑意中帶着輕蔑,我知道她的意思,十二個人中有六個會在頭三個月便被淘汰掉,她這麼說,是喫準了我們留不下。
“算了,澤瑞斯還是一起吧,大家都是憑本事被選進來的”
“什麼叫大家可不是所有人都是憑本事進來的。”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一個連這種低級調香比賽都入圍不了前三名的人,是哪來的本事進入到這種等級調香沙龍的”
澤瑞斯抱臂看着我,雖然不指名道姓,也沒人看不出來這沒本事的人是誰了。只是刀劍中摸爬過一回,我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激怒的人了。
“這種等級的比賽可遇不可求,哪個調香師不是削尖了腦袋想來呢我能進來,自然有我的本事。”
“難道你的本事是女憑母貴”
“”
我一時語塞,雖然她說的並非真相,可原本我以爲她瞧不上我只是因爲的失利,倒是沒想到她連我這麼隱私的事情都清楚。
“沒話說了”
“呵只聽說過澤瑞斯你調香厲害,沒想到情報也搞的靈通,就是不知道飯做的怎麼樣,一會兒嘗一下。”
我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廚房,澤瑞斯這人攻擊性太強,跟她硬剛不知道一會兒還能給我爆出什麼猛料來,我不反駁不氣惱反而讓她一刀剁在棉花上,沒了脾氣。
中午飯除了一道菌子湯都是鱈美做的,從飯菜來看,就知道鱈美和澤瑞斯截然不同的套路了。
鱈美的菜做的好喫但家常,不太講究但足夠爽口,澤瑞斯的菌子湯湯濃味稠,光聞上去就是就是一道珍品,下里巴人,陽春白雪,兩個人看似格格不入,又莫名的搭調,好喫的厲害,我頂着澤瑞斯的殺人眼光,盛了一次又一次的菌子湯。
從中午喫飯到下午坐在一起聊天,才發覺澤瑞斯她根本就不是一個習慣侃侃而談的人,甚至是對別人事情根本就不感興趣,看來中午她對我那樣子,一定是我一不小心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開罪了她。
零零鬆鬆過了一天,天色擦黑,主辦方終於記起了這一屋子人,用印了英法日中四種語言的手卡發佈了首次任務。
簡而言之,明早六點之前,找齊待宵草,月光花,野薔薇和罌粟四種傍晚到清晨纔會綻開的花。
一拿到任務卡,房間裏馬上就議論開了,這有些花根本不適宜法國這邊的水土環境,薔薇和罌粟也不會在這倒春寒的季節開花,月光花更是遇霜即凍死,這怎麼可能找着
澤瑞斯和夏南澄片刻功夫就換好衣服取了工具出門了,我衝了杯薑糖水,出門幾乎是最後一個了,沒想到德維特還在門口等着我。
我抿了抿嘴,拒絕了德維特的好意,獨自出了門。
ann的祕密基地果然非同凡響,一側平常無奇,另一側卻大有乾坤,早上來時空氣中只有淡淡的花香,而此刻繞到山體另一面,香味便立刻豐富起來,各種自然環境中根本不會交疊的味道都在這裏達到了統一,毫不誇張的說,這本身就是一片巨大的香水氣溶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