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留下陪宋相思睡的,她翻來覆去半夜都沒睡着,可以看出對唐尋期是動了真情的,她背景簡單,唐尋期也不算太複雜,沒有那麼多的阻礙,可偏偏又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情之一字,蒼天饒過誰啊。
盛唐的羊絨纖維布自推出以來市面上就供不應求,而且這布料是唐家的紡織工一匹一匹純手工人力織造,沒了一時半會也弄不出來,不像之前熱銷的那些進口布料,一家沒了還能等着大洋彼岸再供應過來。
所以段丹衣好不容易挖着肯同她做生意的唐家人,自然高興的不得了,只當碰上唐可期這個傻子。
可惜了,她是個聰明人,卻不懂布料,逆境呆久了,一時得意都忘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了。
所以,盛唐以次充好的二等布料,直到樣衣打出版來,設計師才發現問題。
只想她會上當,沒想到還上的這樣徹底,這段丹衣當真是年歲大了,也太后知後覺。
“不是她後知後覺,而是她根本沒有知覺。”
紀梁說的神神叨叨,我趴過去壓在紀梁肩膀上,
“你說什麼,她植物人了”
紀梁給我一個爆慄,差點沒疼死我,
“你敢打我”
我拿起枕頭來打他,寶貝趴在一旁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的全神貫注,嚇得我趕緊收手,就她學習能力那麼強,再小小年紀就學會打人了還得了
“寶貝乖,打人不對哦,不能學的。”
紀梁看着我和寶貝笑的樂不可支,哼看在寶貝的面子上便宜他這一回了。
“你重新說,段丹衣怎麼沒有知覺了該不會是你把她們採購部的質檢負責人也給洗腦了吧”
紀梁微微一笑,
“你要是早這麼說,我不就誇你聰明瞭嗎再說,什麼叫洗腦,那叫浪子回頭金不換。”
靠還真是。
我又看在寶貝的份上強行壓下了罵人的衝動。
“你不是說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嗎”
“這怎麼叫違法亂紀”
“羊絨纖維布我見過,品質不是一般的好,不用質檢,連我這個外行都看得出來跟普通布料的差異,你不買通人家,總不會一個發現的也沒有吧”
“發不發現是一回事兒,說不說出來是另一回事。”
哦呦,嚇死我了,紀梁不會把段氏所有工人都洗腦了吧
之前他跟江苑清同仇敵愾,還算得上是合作,可這麼多人不可能都跟段丹衣勢不兩立吧
我有些微不悅,
“發現了還不說,你這比傳銷都厲害。”
紀梁無奈一笑,不急不緩的解釋,
“之前段丹衣和段安寧來過乘,算準了時辰,正是我跟蘇文看樣衣的時候,自作聰明的撿了一堆破布頭子回去,鑑定出羊絨纖維成分的布料,便以爲是盛唐的羊絨纖維布了,便依葫蘆畫瓢去盛唐買布去了,還以爲盛唐的布對上了她撿的布頭子就萬無一失了,按圖索驥罷了。”
所以紀梁誰也沒買通,而是從根本上就給了他們一個錯誤認知
“布料買來之後投入生產,接觸過盛唐羊絨纖維布的段氏車間工人幾乎沒有,所以即使是生疑,誰也不敢信誓旦旦的開口,況且”
“嗯”
“那根本也不是二等布料,而是唐尋期花了大價錢買的進口軟化纖羊絨混紡布,造價高昂,加上關稅,比他家真的羊絨布也便宜不到哪裏去,花這麼多錢就是爲了以假亂真,他能讓人輕易發現嗎”
這真是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成本也太高了。
唐尋期說過,唐可期爲了獨攬軍功章,跟段氏的合作誰也沒說,合同上都只有他一個人的名字,這樣一來,段丹衣一旦鬧上法庭,上億的經濟糾紛,唐可期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不是,他這幾年不是混的不怎麼樣嗎哪來那麼多錢”
紀梁微微一挑眉,
“我借給他的。”
“你不僅借給他,而且到時候官司打起來,那些軟化纖羊絨布不管是退回盛唐還是留在段氏,他們兩家反正都不可能自己留着,到時候低價出售你在買回來白得了布,還讓唐尋期欠了你的情又欠了你的錢,真是一箭三雕啊。”
紀梁虛僞的謙虛了一下,
“過獎過獎,這也是風險投資嘛,萬一唐尋期成不了大事,我錢不就賠了嗎”
“哼我不管這些了,你說那些混紡布能做什麼”
“化纖由於對皮膚的刺激知名品牌都不用它來做內襯了,但是做外層是最好的,懸垂挺括,視感極好,而且這還是軟化纖,連唯一容易靜電的毛病都大大緩解了。”
我諂媚的笑了笑,
“老公~人家剛纔誤會你了,真是好過意不去哦”
“哎哎哎你別教壞寶貝,她聰明着呢。”
我低頭一看,嚇了一跳,寶貝又專心致志的看着我和紀梁,沒人理她也不哭不鬧的,要真是在學事情還了得
“紀梁,你說寶貝不會是有什麼”
“你給我憋回去。”
“”
我趕緊閉嘴,並在心裏呸呸呸,寶貝看着我這樣子忽然笑了,我捏捏她的臉,寶貝還不到三個月呢,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你沒發現嗎寶貝喜歡聽人說話,兩個人安安靜靜的說,她就很專注,如果人多了,就算是逗她開心,只要嘈雜,她就會哭。”
“這是爲什麼”
“因爲說話的人多了她就聽不清楚了,而且喜歡聽音樂。”
“那她能聽懂嗎”
“現在當然不能了,不過學說話肯定要比其他小孩子快。”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理是都明白,可寶貝耳朵開竅也太早了吧紀梁看出我隱隱的疑慮,揉了揉我的頭髮,
“放心吧,我小時候也這樣。”
“嗯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伊麗莎白跟我說的,她說她剛生我那一段時間,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在身邊,她每天就對我說話,她一說話,我就很安靜,這事兒她念叨到我十幾歲,尤其是青春期叛逆,她一說話我不聽,就開始用這件事情來教育我,說我還沒有小時候懂事。”
哦,那就好,不過紀梁還是頭一回跟我說起他們母子的生活小事,我和寶貝一起枕着他的胳膊,溫馨極了。
段唐兩家時隔一年再次對簿公堂,宋相思正好和alex,聞笛一起去巴黎面試模特,巧妙的錯過了這場大戲,也算是好事吧。
這次證據確鑿,老唐總小唐總事前都完全不知情,唯一一個知情的唐尋期還被他們早早的排擠在外洗脫嫌疑了,這回唐可期算是黃泥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法庭上,段安寧代替段丹衣出庭,要求被告賠償已支付貨款九千七百萬,誤工損失費八千三百萬共計一點八億人民幣,否則直接負責人唐可期將面臨牢獄之災。
我想這下,就算老唐捨不得兒子去坐牢,也該拉回家好好管教管教了吧,可沒想到
喫完晚飯我打算去找媽媽聊會天,剛到門口就遇到了神情恍惚的唐尋期,老遠就聞到一股子酒味,不知道喝了多少。
一看到我,立刻打起了精神,
“莫離。”
“你這是怎麼了”
他皺緊眉頭仰起頭來哼笑一聲,顯出無比的失意與無奈,
“老唐一下子拿不出來那麼多資金贖人,呵讓我”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
“讓我去自首,說布料是我以次充好進來的,我是罪魁禍首。”
什麼這老唐也太過分了吧
“莫離你說他憑什麼就算布是我買的,但採購部記錄的一清二楚這些軟化纖羊絨布,他自己不看,他蠢成那樣憑什麼憑什麼讓我替他坐牢”
唐尋期七尺男兒,如今委屈的像個孩子,不是這一回了,恐怕他是心裏積壓多年的不公平對待都一起堆在了臉上。
我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畢竟當爹的做到這份上實在是讓人無法安慰了。
好在他也不是來聽我安慰的,惆悵憤懣了一會,唐尋期擡起頭看着我,
“幫我打給相思好不好她不接我電話,我換個號碼她聽到我聲音就掛”
我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打給宋相思。
“喂,莫離,我這正面試呢”
現在上城是晚上九點半,那巴黎就是差不多下午三點半,正是忙的時候。
“你停一下,跟你說會兒話,別掛啊。”
我把手機遞給唐尋期,他幾乎是聽到裏邊聲音的時候就要掉下眼淚來了。
然而開口卻是平靜了一番情緒後,清晰利落的一句,
“相思,什麼時候回來”
“我沒事,就是想你,真的再多說一會兒,你在那裏累嗎”
聽着唐尋期說的那些無關緊要的話,相比電話另一頭茫然知所以雲的宋相思,我的眼淚卻是先控制不住了。
唐尋期他一路至此,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宋相思以慰他心傷,我哭不是因爲這個,而是我的紀梁,是不是曾經他也是這樣,什麼也沒有,只有我。
只是那時候他並沒遇見像我這樣熱情的免費話筒,他的變化我也沒有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