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見她居然寬衣解帶,眸色一沉,立刻揚起冷漠的聲線阻攔道:“且慢!”
汝歡聽到他主動說話倒是一怔,這人傲上天的樣子表明,他是個惜言如金的人。
果然,“二哥”說完這兩字,並未繼續,只是將目光落在汝歡正扯着衣衫的手上微微揚了揚下顎。
那眼神,絕對使人有種想要上去抽他的衝動!
所以此刻的汝歡,即便身體有些發冷不適,也實在是按耐不住想要惡作劇的心情,你不是裝孤冷清高嗎?非噁心你一把不可!
汝歡忽地側頭,眼神嫵媚地一飄,臉上的笑容很是曖昧:“矮油,二哥覺得本公子不雅嗎?都是男人,怕什麼!”
那“二哥”方纔也是一瞬間的異樣,此刻見到汝歡向自己拋來的媚眼,聽着她怪里怪氣的腔調,身體微微向後一躲,眼中厭煩之情更甚。
他乾脆不再理會,竟微微閉目運起功來,只見那潮溼的衣衫墨發在內力的催動下,很快便散發出一層水霧隨即被烘乾。
汝歡的雙脣成爲一個“O”型,她雙掌輕擊鼓起掌來。
“二哥”剛蒸乾衣發,便聽到耳邊傳來汝歡的聲音:“本公子穿着溼衫冷得很,二哥幫本公子也蒸乾了吧。”
他乾脆繼續閉目,完全對汝歡來個毫不理睬。
汝歡見他不動,隨即一把脫了還滴着水珠的長衫故意甩來甩去,一旁的“二哥”自然被濺上了幾滴。
“二哥”一怒睜眼,卻見到汝歡黏膩在身的白色中衣,好在這中衣的布料相當厚實,倒也看不到什麼肌膚隱現。
一陣陰風吹來,汝歡卻突然打了一個噴嚏,隨即雙臂環抱,似乎神情有了些委頓,她轉頭看向他,哼哼唧唧道:“本公子似乎病了,二哥若不嫌棄本公子是個男人,咱們便來個抱團取暖吧。”
她說完這話,可那神情齜牙咧嘴擠眉弄眼,甚至看着有些猥瑣地慢慢向“二哥”身上靠去。
“二哥”見到一個男人這副模樣向自己身上倚來,立刻感到一陣惡寒,原本想一掌推開,但見到汝歡真的有些潮紅的臉色,他微微一頓,清冷地吐出兩個字“別動”,便一掌抵在汝歡背上注入內力。
汝歡原本想假裝着涼,本想趁機將他再次弄進水裏,可沒想到這人居然真的幫自己烘乾了衣服,這樣一來,對於還要不要收拾他,心中倒猶豫起來。
“二哥”烘乾了汝歡的衣衫後,見他終於再次穿戴整齊,眸中這才隱過一絲滿意的亮光。
原來他幫汝歡,不是因爲擔心她着涼,而是因爲不想看見她這副怪樣以免長針眼!
汝歡剛想開口調侃幾句便也作罷,卻感到身體一陣冷顫,真的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不會吧?真的感冒了?
汝歡揉了揉鼻子,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真的有些發燒。
她嘚了嘚瑟地雙臂環抱,擡頭望了望頭頂還在飛來飛去的金蛇,不禁小聲嘀咕道:“這幫人到底在幹什麼!”
她言語中的“這幫人”,包括了在上面對付金蛇和殺手的仁王,自然也包括了早就應該趕到救援的冥王。
唸叨了兩句,汝歡覺得額頭開始昏昏沉沉,頭頂上天空金蛇投射下來的身影也開始有些模
臉上熾熱如火,身上寒冷如冰。
朦朧之間,意識越發混沌,她的身體便向前一傾,搖擺着便要再次跌入井水之中!
“二哥”最初見到汝歡怪異的腔調與神情,懷疑她有什麼詭計,此刻見到她跌入水中,孤傲的眸子雖有一剎那的猶豫,但還是未有任何的動作。
待汝歡沉入井底,他立刻凝神以待,唯恐對方再次施用詭計將自己拉下水。
可等了一會並未見水中有任何動靜,心中的懷疑漸升,難道對方真的是暈了過去?
雖然“二哥”性子淡薄孤傲,到底不是能見死不救之人,最終還是躍入其內。
井底的面積不大,他入水之後便看到了汝歡已然失去意識,扯過她剛想游回石塊,卻隱約見到井底的中心似有一扇鐵門。
可汝歡在水中閉氣已久,再不上岸恐救援不及,於是他沒有轉身查探便抱着汝歡回到了石塊之上。
汝歡原本是浸了冷水再吹了冷風以至着了風寒,暈倒後又跌入井水更是雪上加霜。
上岸之後她便吐出幾口水來順過了氣,可是高熱使她肌膚慘白卻雙頰如火,神志更是有些不清了。
“二哥”先烘乾了兩人的衣衫,隨即伸手摸了摸汝歡的額頭,果然是入手滾燙。
他看着半躺在自己懷中的汝歡,眼神有些怔然。
他向來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十分的冷情,除了對音律有些喜愛以外,其餘什麼事情都引不起他的絲毫興趣。
而即便是音律,也只是稍微喜歡一點。
所以,他並不知道面對一個高熱昏迷的人,該如何救治。
朦朧的光線下,他垂首,懷中人兒方纔那吊兒郎當狡黠的樣子已然不見,此刻微光淺照中,絕美的五官使人無法移眸,只是偶爾微蹙的秀眉與煽動的羽睫顯示,他此刻的身體定然十分難受。
他擡手,心中竟然有種想要去撫平一下那眉心折痕的衝動,當指尖馬上便要碰觸肌膚的剎那他才驟然驚覺,懷裏這人,可是個男的!
出生於世十八載,自從兩歲時經歷了三妹的慘死之後,他便將自己封閉在內心的世界裏,再也沒有大起大落的心潮。
而此刻這微微的一絲輕漾,不明原因的顫動使他突然感覺到幾分煩惱。
在他懷中的汝歡,如墜冰窖的身體感受到對方傳來的體溫是那麼舒適,不由得向他的懷內蹭了蹭,口中輕柔地叫了一聲:“妖......孽......”
他聽到這聲低呼,音色中是那麼繾綣與依戀。
看來這被稱爲“妖孽”的女子,一定是他的心上人。
正這麼想着,井上金蛇一直在躍動的身影消失,隨即一直傳來的打鬥聲也逐漸止歇,上面講話的人聲此刻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第一小隊帶人去追擊敵人,第二小隊準備下井救援。”一個聲音緩緩響起,即便是吩咐追敵救人,卻也給人如沐春風之柔暖。
“我也下去。”另一個如極寒冰封的聲線緩緩吐出這四個字,其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卻也透着一種引人憐惜的哀怨。
“井下沒有軟鞭可以攀附之處,你在上面等着,本王親自下去!”
最後這個聲音清朗而果決,卻在進入“二哥”的耳中之時,使他寡淡的脣際輕扯,緩緩吐出一個毫無溫度的詞彙:
“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