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搭在輪椅扶手的玉指緊扣,用力的按壓下血液聚集在指尖,使得紅與白交織呼應,爲他蒼白的膚色增添了一抹說不清明的味道。
一隻溫暖的手掌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隨即傳來蘇沐雪暖陽般的聲音:“再用力,她爲你親手製作的輪椅便要碎了。人,總是會有不如意之陰暗,可光明,也終會到來。”
後面這句話,他似說給花寫月,也似說給自己聽。
花寫月的五指緩慢的移開,他微微斂容,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冷眸只是落在還潤紅未復的指尖。
聲音,既冷、且輕:“你爲何不跟隨?”
“不想看。”蘇沐雪回答得十分簡潔,語調也是春風依舊。
可花寫月就是能從這短短三個字中,體會到他此刻與自己相同的心情。
兩人說話間,羽林修澤的身影已經望不見了。
他雖然扯着繩索,但下墜之勢也是極快,連身後的獨影都有些跟不上腳步。
還未至井底,他便看到汝歡白衣散亂地靜臥在一塊石頭上,似乎人已暈了過去。
他急忙飛縱而去一把抱起汝歡查看,由於石塊只夠兩人容身,獨影便懸在繩上並未下來。
汝歡秀眉緊蹙臉色潮紅,羽林修澤伸手一探便心急如焚。
他並不懂得醫術,此刻並不知道汝歡引起高熱的原因,只是擔心是否中了什麼劇毒。
焦急下,他打橫抱起汝歡便想盡快回到地面之上找人醫治。
汝歡在迷迷糊糊之中,鼻尖縈繞着蘭花的香氣,這氣息是那麼的熟悉,身體感覺到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這觸感與氣息使得她感到未曾有過的心安。
自然而然地蹭了蹭,汝歡向溫暖的源頭靠攏,甚至她還伸出一隻手臂向那溫潤的腰肢摟了過去,只覺入手線條起伏、軟硬適中,手感似乎相當的不錯。
羽林修澤的美眸原本蘊着焦灼與隱怒的火焰,卻被她這無意識地幾下揉捏立刻擊得煙消雲散。
方纔情急之下抱起汝歡並未想到其他,此刻被她這麼一撩,他全身上下的毛孔突然敏感起來,胸膛、手臂、腰肢、脊背……似乎每一處都感受到了懷中軟玉溫存的盪漾……
汝歡潮紅的臉蛋、嫣紅的脣瓣,無一不向羽林修澤內心的欲在召喚,他情不自禁地微微低頭,盯着那明豔的紅脣似乎馬上便要攝住。
此時的獨影,自動轉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有些尷尬的想着,殿下爲何每次與汝歡小姐親熱,都不顧及自己的感受,這是要虐死自己這條單身汪的節奏啊!
就在他要吻上那對紅菱之時,汝歡抱住他纖腰的手臂再次緊了緊,口中嚶嚀了一聲:“好冷啊。”
這輕呼將羽林修澤眼底的慾望降了下去,他意識到此刻要緊的,是先爲她找個大夫診治。
伸手一扯繩索縛住汝歡的腰身,他向上幾個飛縱便躍出了井底。
回到地面的第一件事,便是揚聲吩咐獨影道:“快去請大夫來……”話只說了一半,卻被花寫月冷清的聲音打斷。
“花寫月就是這世上最好的醫者,將她先抱入寺廟的房間之內。”
羽林修澤沒說話,只是抱着汝歡快步走入寺廟的客房之內。
剛將汝歡放在牀上,便見她如蝴蝶翅膀般濃密的羽睫抖動,隨即微微張開了雙眸。
羽林修澤、花寫月、蘇沐雪三人一起圍攏過來,汝歡有些茫然的目光從他們的面上掃了過去,隨即又落在他們虛無的身後,無氣無力地問道:“二哥哪?”
“什麼二哥?”羽林修澤十分疑惑,隨即他眉頭一蹙:“謝風清?”可是謝丞相不是隻有這一子嗎?爲什麼是二哥?
汝歡感覺眼皮垂重,想着那個傲慢至極的二哥定然是將自己獨自扔在井底,心中思討着下次相見怎麼作弄他報仇,便又有些沉沉的閉上了眼。
羽林修澤卻對這突然出來的“二哥”響起了警報,方纔仁王見自己到來便指明瞭汝歡的所在讓自己救人,他卻帶着官兵追擊敵人去了,一會兒尋到機會定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正想着,卻聽花寫月冷凝的聲線響起:“出去!”顯然,他要着手醫治了。
羽林修澤美眸微眯,盯着花寫月俊美的側顏慢慢溢出危險的煞氣,卻被蘇沐雪伸手握住了他想要擡起的手腕。
“診脈需靜心。”
羽林修澤一怔,隨即望了望汝歡潮紅如霞的臉色,他冷哼一聲,似乎將對花寫月的怒氣泄在了蘇沐雪的身上,使勁甩脫了他握住自己的手掌。
轉身,離去。
蘇沐雪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方纔與他手腕相接的掌心,輕輕嘆息了一聲便向房門走去。
剎那的交錯,耳中傳來花寫月低沉得幾不可聞的聲音:“多謝。”
多謝什麼?
是謝自己替他承擔了怒火?還是謝自己給了他這個與汝歡獨處的機會?
蘇沐雪眸中春意隱去,而是出現了幾許複雜的黯淡,隨即轉身輕輕關上了房門。
腳步歸於無聲,房間內獨留兩人的呼吸之音。
花寫月靜靜端詳着汝歡。
甚至有那麼一剎那,他便想就此讓時間停住,直到永恆……
即便她永遠無法醒轉,他只要能每日守候在她身邊,便足矣!
心潮起伏跌宕,可那雙美麗狹長的眼眸,依舊是寒冷如冰,只是在那寒潭的最深之處,似乎蘊着無法言說的柔情……與蜜意……
汝歡那纖長濃密的睫毛,那引人採擷的櫻脣……
花寫月不由得伸出指腹,順着汝歡深邃的眉眼輕輕描摹,似乎想將此刻的甜蜜與酸楚,永遠銘刻在心!
他的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使得迷濛中的汝歡身體一震似乎清醒了一些,目光中隱約見到花寫月那俊美無鑄的容顏,正近距離的放大在眼前。
雖然花寫月此刻依舊錶情如天山上的淨雪,似乎毫無波瀾,但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關心。
火燒般的臉頰被他冰冷的指腹劃過,感覺很是舒服,汝歡在迷濛之間伸手將他整個手掌按在自己的臉頰之上,隨即輕笑道:
“好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