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睜睜看着丫鬟將她的琴高高舉起,然後再重重摔下。
“嘩啦”一聲,伴着琴絃斷裂的“嗡嗡”聲,隨着她的琴毀了,整個身子都癱軟在了地上,人更像是被抽去了大半個魂一樣,雙眸空洞,脣瓣抖動。
丁嬤嬤得意的大笑出聲,像是這纔將心裏的火氣給散了出來一般。
手執藤條,說道。
“三小姐,你該去幹活了。這下好了,琴砸了,你也就沒什麼其他心思了吧乖乖幹你的活去吧。”
“我我不去。”
“你說什麼”
沈詩思像是失了魂一樣,癱坐在地上,蠕動了脣瓣,聲音說的極其低小,那丁嬤嬤是真的沒聽清楚。
“我說我不去,你打死我吧,反正這樣的日子我也過夠了,你不如打死我,也好叫我下輩子能投個好人家,不過我到底是爹爹的女兒,你要是真打死我,不明不白的,你就等着爹爹收拾你吧”
這麼多年來,她對沈詩思的欺壓,都沒人管過,更沒得到什麼懲罰報應,這小賤蹄子更是沒敢反抗過。
這還是第一次,怎不叫丁嬤嬤一肚子邪火“蹭”的一聲又冒了出來。
當即便一揮藤條就往她身上招呼了去。
“好啊,你這小賤蹄子找打,那我就成全你,看我不打死你”
“唔你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還嘴硬打死你也不會有人追究,還真將自己當小姐了不過就是個賤人生的賤種,老爺管過你麼死了草蓆一卷也就扔亂葬崗去了,反正你本就是個病秧子,就說你是病死的也不會有人懷疑”
不會有人懷疑麼
不不一定會有的
長姐說過,她的琴音很好聽,長姐還說要帶她去遊湖呢長姐是不一樣的,跟爹爹不一樣,跟雲姨娘和四妹妹更不一樣。
她對她笑,她也不嫌棄她出身低微,她還叫她將喜歡的琴譜帶回來。
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帶回來,便會被丁嬤嬤和這些丫鬟當成廢紙一樣給燒了,那真是作踐了好琴譜。
所以她纔會在閣樓裏偷偷的練習。
“你這死丫頭還犟嘴了看我不打死你小賤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丁嬤嬤一邊叨叨着,一邊狠勁了的抽打在沈詩思的身上,她本就穿的單薄,用了狠勁兒,連衣服都被抽破了,露出一條一條的腫起來的血痕,她卻死死咬着脣瓣,努力的縮成一團,她不想死不想死啊
凌波院裏,沈君茹捧了剛沏好的雨後春茶細細的品着,一邊翻看着綢緞莊送來的賬本,忽然想到鳳珉是個愛茶之人,一邊放下茶杯,一邊頭也不擡的說道。
“冬梅,幫我包些從江南帶來的廬山雲霧。”
“小姐,冬梅姐姐還歇着呢。”
“噢我險些忘了。”
沈君茹嘆息了一聲,說道。
“那采薇你幫我去包一些,對了,採荷你再準備些糕點,送到詩思院子裏去,順便問問她還需要準備什麼,我這裏一道備了。”
“唉,奴婢這就去。”
兩個丫頭各應了一聲便退了去,倒是一旁的佟嬤嬤有些疑惑的問道。
“恩,白日裏在閣樓裏碰到了,她琴彈的着實不錯。”
一手撥弄着算盤,沈君茹頭也沒擡,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佟嬤嬤又是一嘆,唏噓道。
“那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她母親周姨娘的琴彈的更是一絕,只可惜生了三小姐不久就被老爺厭棄了,早早的就含恨去了。老奴還聽說,她院子裏那管事的嬤嬤不大好。”
“噢怎麼個不好法先前是母親當家,怎的就沒管管”
佟嬤嬤笑了笑,一邊將一盤糕點放到沈君茹的手邊一邊說道。
“雖是庶女,但到底也是老爺的血脈,喫食用度方面自是不能苛待的,只是三小姐性子弱,先前還有夫人鎮着,那些婆子丫頭不敢太造次,可這一年多來,我們自顧不暇,三小姐那邊就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
府裏婆子丫鬟們最是見高踩底,她是領教過的。
怪不得見到沈詩思便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憐惜感。
一時間全無心思,乾脆便收了賬本和算盤,說道。
“隨我去瞧瞧冬梅吧,至於詩思那,嬤嬤您瞧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唉,老奴省的,明日老奴親自去一趟,鎮一鎮那些丫頭婆子。”
說着兩人便走到了丫鬟們睡的房間。
四個大丫鬟住一個房間,這會兒冬梅正半趴着縫着帕子。
“受了傷還不安分,不好好休息在做什麼呢”
“小姐,你怎麼來了”
冬梅面上一喜,想要爬起來見禮卻扯到了股部傷口,疼的齜牙咧嘴,沈君茹忙上前兩步,一邊說道。
“你別動,你別動,乖乖趴着。可上藥了”
“上了,不礙事的小姐,奴婢皮糙肉厚,很快就能活蹦亂跳繼續伺候小姐了。”
“我用得着的人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你休養好身子纔是正事,這是在繡什麼”
“奴婢給小姐繡些帕子,閒着也無聊,倒不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丫頭向來忠心,前世因着自己死的那麼慘,每每想起沈君茹都是一陣揪心的疼。
一手掀了被褥,說道。
“莫要累着了,我帕子多着,一時半會用不完,讓我瞧瞧你好些了沒”
“哎呀,大小姐,我沒事,真沒事上了藥好多了,已經結痂了”
倒是冬梅羞紅了臉,奮力的掙扎着,沈君茹怕她掙扎的太厲害而扯到傷口,連忙放下了被褥,擡高雙手道。
“好好好,我不看了,不看了。”
“大小姐,奴婢自小伺候你,這些日子您還習慣麼”
“沒你在我倒真不太習慣了,所以你需得快點好起來,繼續伺候我。”冬梅嘿嘿一笑,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正說着話,不一會兒,那被派去送糕點的採荷一路小跑了回來,氣息還沒喘勻,尋到沈君茹,二話不說“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帶着濃濃鼻音道。
“大小姐,您快救救三小姐吧,她快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