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彌一下也從一直的故作嘻松中收斂了回來
經過昨晚涌擠在窗外的一堆鬼怪眼睛似的幽冥,兩個小女孩心裏都已確定,這裏的氣場等等,一切都十分怪異。
尤其是安彌,昨天初來乍到時,入黑前看到的這裏一切的景象,跟今天在競標會上和放學回來天還早的時候看到實景,那巨大的落差
只見羅針從房間裏時的一動不動,到當兩人步出大廳尤其接近大大的窗邊時,針便忽然遲疑了幾下,到亂轉起來
福琳、安彌驚恐對視
昨天探險不成功,她倆是心心不忿的。
福琳說,“不怕,有我在,今天我在太平間,用這羅盤監測到一家四口冤魂不散,也像現在這樣,猛轉。我進去了,看了四個人,不是,是四具屍體。”
“你瘋了。”安彌看着福琳,心想這女孩是不是女巫,這麼賊的膽子。
“沒事,你知道一個陽氣充足的人,是什麼也不怕的。你也是,你看你眼睛裏全是陽光與露水,元氣滿滿嘀,別怕。”福琳安慰道。
“我纔不怕。你知道我今天除了上班,還去哪了嗎”安彌眼睛四處看,一邊說。
“去哪了”
“我回家了。打算拿回我拉下的一堆水筆,你知道發生什麼情況嗎是我才搬走一天,我在這個住了十八年的家裏,所有的一切痕跡,都沒有了”
“啊什麼意思”福琳一聽,覺得玄了。
“就是,我家裏,我住了十八年的家,我回去一看,彷彿從來沒有我存在過別說水筆,關於我的一切,全部消失了。”
安彌說着,回想當時自己是憤怒的,可現在,在這可怖的探險氣氛之下,安彌卻產生一種不祥之感甚至是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十八年來從來不存在她曾經的家裏
“哦這有可能,你從來不在家。”
“去別嚇我”
到了,手機光源落在一樓門前的銅鎖上。
羅盤轉得像要把她們的心臟也飛出來了似的。忽然一陣陰風吹來,七月的紅絲草沙沙聲起。
七月,嶺南熱得要燒起來似的,可這陣風,陰得她們直打哆嗦。
“不好跑”福琳一聲令下,兩個敗下陣下的孩子又哇哇叫着衝上二樓
這一回,她倆有經驗了,眼睛緊閉,一直往上衝
中途感覺有水一般冰涼滑潤的手在拉她們的腳,兩孩子奔命狂呼,再怎麼也拼死跑,堅決不睜開眼睛不停下腳步。
“嘣”的一聲,關上房門,兩孩子蹲在門後拼命喘氣
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探險又宣告失敗
安彌瞧見福琳的羅盤針終於安靜下來,長長吐了一口氣,“天哪嚕你這羅盤,天干地支分格好細,密密麻麻啊”
“
對,特精準祖傳神器。”福琳甩甩短髮,又酷又帥
棱角分明的小鼻子和線條清晰的一字型嘴巴幹練緊緻且果敢,可是無論是泯嘴一笑或是裂嘴大笑,都會立馬像花兒綻放變得魅力無限,尤其是襯上特別細長的天鵝頸、典型的美人鎖骨和胸前顫然的香豔。
福琳大概是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優勢,舉手投足全是範。
“七夕,不是情人節嗎可是在傳統裏,七夕,是燒衣呢,鬼節呢。你爲什麼今年來入住”洗漱完畢,賴在牀上福琳問道。
“沒有啊,滿18了,自立了。也剛好沒地方住了。你呢”
“我呀之前租的房子剛到期,升租金了順便也想轉運轉風水求桃花,希望,這裏好比愛情公寓。”福琳憧憬着。
安彌笑了:“是不是傻,房東不是規定只租給女生嗎”
“沒說女生不能再招男生來過夜啊”福琳調皮了。
“啊哈哎福大人,你這麼漂亮,愛情隨叫隨到啦還求什麼”
“我沒有愛情運的。太熟悉男人的身體了。我看到男人,首先就想到那東西。”
“什麼東西”安彌困得開始迷糊了。
“那個”
安彌一皺眉頭:“你惡不噁心”
“就是特別噁心,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在池中撈起泡在福爾馬林裏的男屍,那男屍那東西就是直翹翹地對着我。噁心得我吐了幾個晚上。”
“哇,真受不你。”安彌立馬精神了一下。
“關我什麼事我斷定,這男屍是被誤診死亡了,或者是假死,纔會這樣子直翹翹。後來我還解剖了那東西,研究前列腺和睾丸。”
“你夠啦福爾馬林”安彌拿起枕頭就朝福琳扔過去。
福琳哈哈大笑:“我看你吐不吐,哈我以前的上下鋪呀,一到解剖課就吐,連續吐一個星期,然後我就把她的飯菜也全吃了,專攻解剖那半年,我身高長了五釐米”
相識第二個晚上,兩個女孩大概還沒有熟悉到互相急於互倒成長史初戀史的程度,加上白天大家都太疲累了,於是早早眼皮就打起架來,聊着聊着都睡着了。
夜,無盡荒涼;夜,無邊寂寥
一陣風吹來,被紅絲草覆蓋的幽彌小苑彷彿蠢蠢欲動中甦醒起來一羣涌動的幽冥又充滿殺氣卻又無比絕望地聚到窗前,擁擠着猙獰着腥紅如血的“眼睛”隔着厚厚一層陽氣,爭先恐後卻無能逼近兩個新鮮的張揚的生命半步。
夢,綿綿長長,斷斷續續;
寐,深邃空靈,淅淅瀝瀝
“夙興夜夢寐,歸寢郎相會。耿耿深徹骨,戀戀成魑魅”
隱隱約約,飄來一名女子悽婉的唸詩。唸完,還嗚嗚嗚地悲哭
擁擠在窗邊的幽冥絕望地應聲墜落,紅光隱沒,哀嘆中飄散在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