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人伸手便提起通紅的大鐵鏈,飛也似地往右前方跑去
賣燙傷膏嗎空手拿起這燒得通紅的大鐵鏈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安彌懵了
“他們跑那邊去幹什麼”安彌大氣不敢透一口。
“不知道。看,前方有一道橋”福琳話音落,兩個壯漢分別拿着鐵鏈的一頭,從橋中心把鐵鏈“茲喳”地扔到河裏,河上頓時泛起一陣白煙
兩壯漢一人在河的一邊,就這麼手拉鐵鏈,喫力的慢慢平刮過去老者一邊跟着凝神聚氣急急如律令唸唸有詞火堆邊上的全部人一同跟了老者齊念。
長長的鐵鏈,沒入水底,在並不寬的河涌底裏刮過。所到之處,一陣陣翻涌而上的白泡像瞬間煮沸了河水。
偶爾刮到某處,壯漢顯得力不從心,咆哮着也拉不過,老者見狀,就走到跟前邊燒符鎮邊密密念着禁咒,把符鎮順着鐵鏈推過去
當鐵鏈終於刮過時,河底突然一陣劇烈翻騰,發出困悶的“拱滾拱滾”的聲響,裏面分明夾雜着困悶在水底的淒厲啼哭有小孩的聲音,彷彿也有女人的怨哭,男人也有
“刮到什麼了”安彌惶恐至極。
“我所謂的水鬼”福琳平靜地說。
“啊”安彌驚恐萬分真的有水鬼嗎
“水鬼是人類的說法,其實,全是不能成形的絕望的幽螢。”
關於水鬼這概念,安彌只在“水鬼過河”這個兒時的遊戲裏聽過。
她記得,小時候跟外婆住在鄉下。
這是一條河涌交織的水鄉。村子裏,給她印象最深的,是一排排整潔的青磚房,街道上鋪着特別整齊漂亮的石頭,聽說這街道從宋代就有的了。
街道兩邊,貼着各家青磚房的外牆,都砌有石板長凳。你叫它石板牀也行,長長的,就一張小凳子那麼的高度,一張牀那麼長。
每到夏天的傍晚,各家裏的嬸嬸嫂嫂,都會打一桶井水潑上去,把石面打溼。因爲整天下來石板長凳氣溫太高,人坐了會有暑氣,大人說會得尿尿痛的
潑上去的水一會兒就幹,然後巷子裏各家各戶都拿着飯碗就坐在這長凳上喫着聊着,有些怕熱的男人還光頭膊子在那躺到完全消了暑氣才進屋子睡的。
小孩子就在這玩一個叫“水鬼過河”的遊戲:街道是河,兩邊的石長凳是岸,石頭剪刀布輸了的小孩當“水鬼”,來捉過“河”的小孩子。
而老人們通常會在小孩玩這個遊戲的時候,教誨孩子們千萬不能自個兒去河涌裏
遊涌,尤其晚上,有水鬼拉小腳拉下去了也就回不來了。
那一刻只想起“水鬼拉小腳”,嚇得安彌魂飛魄散的心裏一亂,就溺水了幸虧被前面小艇上抽着旱菸的老伯伯撈了上來。那一次之後,安彌再也不敢下水的。
似曾相識的小河啊,安彌想:嶺南水鄉,以前大抵都差不多格局的吧。現在像眼前這樣的水鄉景象,已經消失了許久,安彌想起來仿如隔世。
“白天的時候,河那邊不是這樣的。”安彌的話,讓福琳恍然大悟
這時候,一朵爆開的火花,映照在老者長相特別的臉上,有一刻讓人看得特別清晰,安彌失聲大叫:“盲見公公”
他是瞎的,什麼也看不見,卻怎麼能,怎麼能健步如飛他怎麼又會在這裏
“你認識那位道長”福琳驚訝了。
“盲見公公不是道長,是我小時候在外婆家鄉住在村莊外小竹林裏,幫人家算算命的盲人公公。”安彌漸漸遺忘的童年,如黑夜的風,從回憶的深淵倒吹而來。
盲見公公在第一次見到安彌的時候說過,她有一雙幽界的眼來這一趟,是有任務的
剛要再看清楚,火光黯下去了,兩壯漢紮起馬步,只見盲見慢慢在腰間拔出桃木劍,貼上符鎮,符鎮的威力讓桃木劍像通了電一樣通體發着幽幽的冷藍光
盲見舞動木劍口中唸唸有詞:“五雷猛將,火車將軍,騰天倒地,驅雷奔雲,隊仗千萬,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話音剛落,幾個人齊聲吆喝,桃木劍彷彿可以無限延伸,冷藍的光直插進水中,大鐵鏈蛟龍一樣翻騰起來
“啊嗚”水裏一聲女人的哀鳴,這一聲哀鳴,痛楚、悲苦、絕望
從來沒有聽過能讓人感覺到有這麼悲痛絕望的叫聲聽得人心好痛,聽得人心好碎聽得人願意付出一切去憐憫去安撫去換取她的安寧。
安彌一聽這聲音,惻隱憐憫之心油然而生,她伸出手馬上要推開窗戶,安彌想她太可憐了太慘了,她馬上就要去幫助她
福琳反應快啊,馬上伸出雙手捂住了安彌的耳朵
安彌立馬神志歸位清醒了不少,看一眼福琳,福琳已經被那“啊嗚”的聲音擾亂了心志,十分艱難地以最後的理智示意安彌幫她的忙。
安彌立馬領會了,馬上也捂住了福琳的耳朵。
“魑魅魍魎,莫能逢之”盲見公公大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