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易水湖的狂暴終結在寧小樓手裏......老君上病故之後,寧小樓成爲這片大地新的主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傾盡全力將易水湖大壩修建好,動用了超過百萬農夫,還有將近十五萬大軍,耗時整整兩年。
那大壩有一百多米高,大壩上面可以容四輛馬車並駕齊驅。
眼看着就要到地方的時候,安爭忽然讓車停了下來。
“拉斐,你帶着師弟們先去大壩那邊看看風景,順便檢查一下四周的環境。袁煙狄,我有話和你說。”
衆人隨即笑起來,誰看不出來袁煙狄看安爭的眼神不一樣。只要是她安靜的時候,她觀察安爭的那種眼神讓人輕而易舉的就能看出她的心思。
“師兄你們好好聊,不要着急過來。”
“對啊對啊,我們先去探察敵情,搞不好還要廝殺一場,估計要很長時間,你們不要着急。”
“就是,易水湖裏有什麼怪物也罷,妖獸也罷,我們搞定就是了。”
“師兄師姐,你們好好相處啊。”
一羣人起着哄跑了,袁煙狄的臉色微微發紅。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很奇妙,也讓她害怕。
“你......把我留下有什麼事嗎?”
她問,沒敢擡頭看安爭的眼睛。她可是一個看起來男人性子的女人,走路的時候要麼揹着手要麼把手揣進褲兜裏,她也很不喜歡穿裙子,所以看起來稍稍有些中性,然而她是實打實的一個好看的女人,很好看。而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在臉紅的時候都有一種讓人着迷的美感。
“你走吧。”
安爭忽然說了這樣三個字,好像突然把袁煙狄推進了冰窟之中。袁煙狄的肩膀猛的顫抖了幾下,臉色隨即也白了下來。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看着安爭的時候眼神裏有些很複雜的東西。
“你......”
她張了張嘴,後面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不要說出來了。”
安爭語氣平淡的說道:“不說出來,以後見面還好相處。從這裏回到白勝書院不算很遠,以你的修爲估計很快就能回去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安爭舉步前行,朝着大壩那邊走過去。袁煙狄站在他身後,肩膀顫抖的越來越厲害。
“你爲什麼要等到現在才說?”
她喊。
安爭腳步停住,回頭看了袁煙狄一眼:“因爲我一直在等你先說,可等到這的時候你說不說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回去吧,再往前走......就更沒有意義了。”
袁煙狄嗓音顫抖着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說匡大山和祁連英想殺我的時候。”
袁煙狄苦笑:“你以爲到了這,我還能回書院嗎?若是你們都死了,只有我一個人活着回去了......又或者,根本不會有人希望我活着回去。”
安爭問:“你是不是被他們要挾了,你什麼親人在他們手裏?”
“沒有。”
袁煙狄沉默了片刻之後一字一句的說道:“沒有人知道,我是在魏家長大的。事實上,魏籌謀是我表哥。我母親是魏籌謀的姑姑,只不過家道中落,我父親臨死之前把我送回魏家,希望他們能善待我......從一開始我就比別人體會過更多的世態炎涼,我在魏家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只有我自己知道。”
她猛地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轉身,後背上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疤,但縱橫交錯,看着讓人頭皮發麻。可想而知,一個細皮嫩肉的女孩子,被鞭笞的時候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魏筍說這是我應得的,因爲我沒有保護好魏籌謀。換句話說......是我應該死在魏籌謀前邊纔對。沒錯,我跟着你出來就是想殺了你。可是安爭,你可感覺到這一路上我對你動過殺念?!”
最後這一句,她幾乎是聲嘶力竭喊出來的。
安爭站在那,心情也難以平靜。
“沒錯,易水湖這裏兇險萬分,因爲他們就在這等着你。本來我不想說,不敢說,是因爲我覺得還遠,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要不要告訴你。他們最初定下的是在藥王谷野人山動手,那樣就能將你的死歸結於意外。可是他們等不及了,因爲緝事司在鹿城動了手,所以他們害怕了......他們必須儘快把你,把牟中平,把溫暖玉都殺了,然後他們逃到九聖宗那邊去。”
安爭走過去,伸手把她
的衣服拉起來,發現已經撕壞了後從自己的空間法器裏取了一件衣服給她披上。
“正因爲你從來都沒有對我動過殺念,所以纔會有今天的談話。”
袁煙狄的眼睛紅了,鼻子也紅了,眼淚順着眼角止不住的往下滑:“所以?所以呢?你不殺我,只是因爲我沒想過殺你對嗎?若是我半路上哪怕有那麼一瞬間對你動了殺念,你是不是早已經不留情面的把我殺了?”
安爭冷冷的問:“矯情嗎?”
袁煙狄哭聲猛的止住,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安爭那三個字好像重錘一樣擂在她心口。
是啊,矯情嗎?
若自己對他動了殺念,那麼被他殺了有什麼不對的嗎?自己這是怎麼了......袁煙狄,你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在這個人面前你會變得如此不堪一擊,你會變得如此的破綻百出?你到底在想什麼?難道......沒有對他動殺念,真的僅僅是因爲覺得他不該死嗎?
她問自己,問的啞口無言。
安爭將衣服給她整理了一下,那是白勝書院的院服,只不過是男款的,所以有些寬大。穿在袁煙狄的身上,讓本來有些男子氣的她反而變得更有女人味了。
“回去吧,你不該死。”
安爭轉身朝着大壩那邊走。
“他們呢?”
袁煙狄指向打敗那邊:“他們呢?拉斐呢?難道他們就該死嗎?難道你一個人就能保護好他們?”
安爭苦笑:“你真的以爲......拉斐跟着我,是因爲他和我同一個先生?你真的以爲,那些三級弟子每一個都是無辜的?你知道我爲什麼半路上把匡大山和祁連英兩個人放走嗎?因爲到現在這一刻,真正的不該死的反而是他們兩個。” 安爭深吸一口氣:“你能體會嗎?你體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