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沫忍不住下意識地隔着嘴脣摸了摸自己的牙齒的部位。
這裏的牙齒還真是有點像某種成天汪汪汪叫的動物那樣的殺傷力
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剛纔想的是什麼,阮小沫連忙暗自呸呸呸了幾下。
她纔不像狗
只是誰讓他剛纔非要把她抱回來,要不她何必咬人
打住心底的想法,阮小沫專心致志地把注意力放到了靳烈風的胳膊上。
他的手臂修長而結實,就像是美術博物館裏展出的知名雕像,線條分明而流暢,充滿着男性荷爾蒙的魅力,只單看手臂,也是賞心悅目的存在。
不過胳膊上那幾個滲着血絲的坑窪,就不那麼好看了。
阮小沫皺着眉頭,沒有消散的火氣,很快把那一點點的負疚感給抹去了。
她取過一瓶消毒噴霧,想到剛纔她拼死拼活都不能阻止這個男人把她給抱回來
唰唰
她摁着噴頭,就好像是要把這瓶消毒噴霧當做沐浴噴頭,給靳烈風胳膊上的咬傷洗個澡一樣,幾乎是要噴到整瓶沒有才肯結束的趨勢。
噴霧原本的細小噴霧落到他的胳膊上,因着阮小沫噴了一層又一層,逐漸從細密的小水珠,凝聚成了顆顆分明的豆大的大水珠,順着他胳膊的線條往下直淌。
這是種消毒效果特別好的消毒噴霧,對傷口的刺激也是相當大的,簡而言之,噴得越多,傷口就越痛。
阮小沫憤憤地用力噴噴噴,噴了許久。
她低着頭,只看着他胳膊上的牙印,不知道靳烈風是不是在忍着不出聲,但他要是不肯讓她再噴,直接搶過噴霧不就好了。
反正到時候她起碼也該出了被他強制抱回來的氣了。
靳烈風卻只是一聲不吭地任由,眼睫低垂地凝視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胳膊上發泄着不滿。
阮小沫噴得按動噴霧的手指都有些酸了,心頭不但火氣沒消,反而更大了。
他怎麼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雖然說消毒久一點也沒事,這個行爲對他的傷口並沒有什麼害處,但他好歹也該給一點反應吧
可他連肌肉線條都沒有緊繃
阮小沫深深地感覺到一陣挫折感,她連在這種小事上,都贏了不了他
噴霧終於噴不出消毒液了。
阮小沫動了動痠軟的手指,把噴霧蓋子蓋上,沮喪地從醫藥箱裏拿止血貼時,卻聽到男人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鑽入耳朵裏
之前的事我是有做得不合適的地方
什麼
阮小沫沒有擡頭,但瞬間豎起了耳朵。
靳烈風這是要跟她道歉麼
靳烈風跟她道歉
想到這個,阮小沫簡直要懷疑自己是剛纔聽到的聲音是幻聽了
靳烈風這樣的男人一直都是那麼自我狂妄,他那麼自視甚高、高高在上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跟人出口道歉
可是他剛纔的語氣,就是跟她道歉的開場話不是麼
震驚的情緒充斥在她的腦海裏,以至於她就那麼維持着拿止血貼的動作,滯在那裏了。
靳烈風的聲音在開口那一句之後,頓了頓,才以一種非常之理所當然的語氣道:但阮小沫,你也不該一見面就和我吵的不是嗎你不在帝宮好好待着,也不肯跟我一起去kw上班,我一天見不到你的時間那麼多,怎麼能確保你沒有在那邊的公司和什麼亂七八糟的男人有來往
阮小沫再一次震驚了。
不過這次,她是氣到震驚。
靳、烈、風
這個混蛋
明明是他先操縱她這份工作在先,後又懷疑她對不起他和別的男人約會,現在倒還把錯誤都推到她身上了
她不肯待在帝宮、她不願意去他公司當他的二十四小時吉祥物、她沒有時時刻刻跟他報備自己的行蹤,就是她的錯了
所以他對她的懷疑、猜疑、羞辱、傷害就是正確的了麼
阮小沫覺得一陣本來就要因爲他第一句話變小的火氣,登時又蹭蹭蹭大漲了
是,都是我的錯
她拿着止血貼,回過頭,臉上帶着氣極反笑的神情,靳烈風,我最大的錯,就是那天晚上不該進了你的房間,招惹上你這個大混賬
說着,她狠狠地把撕好的止血貼,啪地重重一下,拍在靳烈風的胳膊上。
她的幾根手指印立刻就留在了那片小麥色的皮膚上。
貼好止血貼,臉上的怒笑也掛不住了。
阮小沫,你什麼意思男人坐在牀邊,顯然因爲她的話挑起了脾氣:那天晚上你不進我的房間,還想進誰的房間那天晚上不會是有什麼你喜歡的男人也在場吧
她那晚的樣子是本來打算給誰準備的
一想到她可能其實是爲了其他男人,他就覺得自己就快要醋意滿溢得發狂了。
不
還有種更可怕的可能性,如果那晚他不在房間裏,而她還是闖了進來,要是還有別的男人也誤闖了進來
靳烈風的臉剎時沉了下來。
是是是她沒好氣地順着他的話挑釁地道:靳烈風,那天晚上在場的男人,各個都是文質彬彬,禮貌溫和,誰都比你這個不知道尊重人的醋罈子成精好太多了
起碼不會像他一樣,動不動就喫醋到殺人放火的
之前地下賽車那次只是因爲那個賽車手的挑釁,就差點被他弄得翻車、差點從山上滾下去那一幕,她都還記得。
靳烈風危險地擡了擡眉頭:阮小沫,你信不信我把那天晚上參加晚宴的男人一個個找出來做掉
醋罈子成精
這女人真是膽子越來越肥了
他是她男人,她卷看還敢當着他說別的男人更好
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阮小沫抿了抿脣,猶豫地皺緊了眉頭。
靳烈風不是別的什麼男人,他從來都是肆意妄爲,什麼也奈何不了他
別的男人說什麼做掉,她還可以當做一句恐嚇,聽聽就罷了。
可是靳烈風向來是說到做到。
她對他不滿,沒必要把別人給扯進來,給別人造成無妄之災
很快,阮小沫決定閉嘴,免得再說什麼話刺激他。
不過她也本來就不想再搭理他了,所以乾脆沉默下來。
她知道自己既然被他強行帶回來了,就算現在再跑一次,也不過是再重複一次之前的經歷而已。
左右跑不掉,阮小沫繞開寬大的歐式大牀,從另外一邊爬了上去,直接扯過被子,將自己裹成了個球,腦袋也埋進了被子裏。
既然不能離開,就乾脆鴕鳥一樣把自己給埋起來,精神勝利地當做這個臭男人不存在好了
阮小沫你這什麼態度
被子外,隔着軟綿綿的被褥,傳來男人不悅的聲音。
阮小沫充耳不聞,在被子裏把自己的耳朵堵起來,閉上眼睛努力被子外的動靜。
靳烈風看着隔着他一段距離的牀沿那頭,裹成一個嚴嚴實實的圓球的阮小沫,不爽地磨了磨牙。
這個阮小沫在他跟她也承認了自己做的不妥之後,竟然還用別的男人來惹他生氣
現在甚至完全對他視而不見了
要換了別人現在只怕已經是屍骨無存了
靳烈風危險地眯着眼眸盯着那團軟綿綿的球,臉上的神色難看得驚人。
隔了一兩秒,他毫不猶豫地伸手過去,將那團球連被子一起,摟了過來。
阮小沫的身子本來就嬌小,也不算重,被他一撈就身不由己地過去了。
她隔着被子,也知道自己又被男人摟在了懷裏,像以往的每個晚上一樣。
這男人是不是把她當成什麼小孩子的玩具熊一樣的存在了一定要抱着她才能睡覺嗎
他們不是才狠狠吵了一架嗎
阮小沫迫不得已和他只隔着一層被子靠得極近,又沒辦法拉開距離,只能維持着之前的姿勢,在被子裏盡力催眠自己快點睡着。
但被子裏畢竟不如被子外面空氣流通,她在裏面呆了一會兒,就開始感到空氣滯悶了。
要是現在探出頭,就能呼吸到被子外面的新鮮空氣了
可是靳烈風是把她面對面整個摟住的,她要是探出頭去,勢必會和靳烈風面對面
左思右想,憋得臉都紅了,阮小沫終於執拗地決定悶點就悶點吧,反正被子裏也悶不死人,充其量就是不舒服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用力閉着眼睛,逼着自己在腦海裏開始數羊消磨時間。
悶熱真是太悶熱了
後來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她自己沒印象了。
醒來的時候,迷糊睜開眼,只看到男人的絲綢睡衣衣領,和隨着呼吸輕微起伏的胸膛。
她的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被窩裏鑽了出來,正好好的靠在靳烈風的胸膛上,耳畔和臉頰傳來着男人體溫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