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我就想,柳藝菲算什麼呢她不過就是暗戀了楚蕭三年而已,暗戀一個人縱然是苦,可她苦的過桑妮嗎
擱在這段感情裏,桑妮那就是被騙了
被楚蕭那些個甜言蜜語給騙了
他給妮子許諾了一個最美好的未來,然後再親手將她打破
在他的世界裏,那不過就是任性的一段玩樂和過往罷了,可是對桑妮來說呢
那是桑妮的全部
桑妮的第一次,桑妮的第一個孩子,桑妮對於婚姻的第一次信任,全都在這一次感情裏,被楚蕭摧殘的連渣都不剩
面對我憤怒,楚蕭卻只是沉默,無邊的沉默。
咬着牙令人心涼的沉默。
我心疼壞了,甩開陸立風的鉗制上前去抱住了直挺挺的桑妮。
桑妮的身子是僵的,眼睛是直的,卻從頭至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就像此刻的楚蕭一樣。
她只是看着他,一直都看着他,將他所有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妮子”我哭的有些悲慟,好像是連她的那份一起都哭了。
她就低垂了下眉頭,說,“看來這花,用不到了。”她將我之前給她訂的花,丟在了地上。
花束垂落的那一刻,全都散開了,她就扯了扯脣,“看,還搭上一束花錢。”她看我,“我可沒錢還你。”
我卻只覺得她那個眼神裏,全是刺骨的冰冷。
“妮子,妮子”#
“妮子”我一遍遍的喚她,可除了喚她,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桑妮就緊緊的握住我的手,輕嘆了一聲,“走吧。”
她說,走吧,雲淡風輕。
就好像說了一句特別隨意的話。
就好像剛纔發生的那一切,根本就沒有那麼震撼。
就好像,她只是丟了一支筆找不到了,然後很遺憾的說了一聲,走吧
我就被她扯着,一直上了車。
桑妮自作主張的帶我上了陸立風的車。
陸立風就跟在後面。
車廂裏,她對陸立風很客氣道,“陸少,能麻煩你送我一程嗎”
陸立風重重的點了頭,“去哪兒”
這句話卻把桑妮給問住了。
她有一瞬間的精神恍惚,靈魂出竅的樣子,然後道,“你家,行嗎”
“行”我當時就搶了話道。
陸立風給了我一記心安的眼神,就發動了車子。
他開的其實很快,我卻莫名覺得時間過的很慢,心裏堵的厲害。
“妮子。”我說,“你就不想聽聽他是怎麼說的嗎”畢竟,自始至終,除了一句任性,楚蕭就沒有給過她一句交代。
桑妮卻只是木然的望着窗外,“還有必要嗎”
這句話,就將我堵的心口窩發燙。
回到海濱別墅以後,傭人領着桑妮來到收拾好的客房,她就從裏面反鎖了門,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我叫她,不放心的砸門,她就隔着門板對我說,“芷兒,我沒事,就是想一個人靜靜。”
那是她此刻最無奈的訴求。
只是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着發呆,呆着呆着,就忍不住抹眼淚。
許是我自己的事兒,反而沒那麼傷心。
可是一想到桑妮這幾年受的苦,痛就從四肢百骸傳過來。
陸立風安靜的坐在了我的身側,他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一股暖流霸道的襲擊而來。
他說,“楚蕭,從上學的時候,就是個只會打雷不會下雨的人。”
“對於家族的這個枷鎖,他是看上去最不服氣最想掙脫的那一個,可實際上,他是最怕真的掙脫開這枷鎖的那一個。”
我有些恍然的歪頭看他。
他就說,“中學的時候,楚蕭很喜歡打籃球,有一年,楚伯母就特意爲他給學校搞了一次贊助,舉辦一個籃球比賽。”
“楚蕭一聽是他媽贊助的,當時就急了,嚷嚷着他媽真是多管閒事,爲這事兒還回去跟他媽大吵了一架,堅持說拒絕她這種權勢的侵蝕和宣示。”
“因爲是挺大的一個籃球賽,所以當時這事兒鬧的也算是人盡皆知,很多同學也因此對楚蕭的不畏權力充滿了好感。”
“所以事情鬧到最後,楚伯母就妥協了,準備跟校長商量着取消比賽。”
“當楚蕭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去突然不說話了。”
“他當時就問我,立風,我還想在籃球場上一展風采呢比賽要是取消了,那怎麼辦”
我愣住了。
盯着陸立風好看的側臉,禁不住問他,“你爲什麼還會跟這樣的人做兄弟”
這次換陸立風愣了愣。
隨即,他便道,“其實人都是懦弱的,想要戰勝自己,原本就很難。他一面想要跟命運抗爭,一面又被命運所征服,這本來,就是最真實的人性。”他說,“老婆,這說明不了人品。”
“楚蕭,也就是一界凡夫俗子罷了。”
我頓覺胸膛裏有一口氣吐不出口,壓在那兒,難受的眩暈。
桑妮接連三天都打不開房門,我嚇壞了,生怕她想不開尋了短見,乾脆就去叫了蔡坤來。
說來這蔡坤在關鍵時刻還挺給力的,沒要半分的上門出診費,就跟着我來了海濱別墅。
門打不開,他一腳就將門踹了下來。
我定在原地,癡傻的看着他。
一旁的傭人驚呼道,“少奶奶這,這”
蔡坤就頭也不歪道,“多少錢,我賠。”然後毫不猶豫的朝房間裏衝了進去。
彼時,桑妮正端坐在洗手間裏,準確的說,是端坐在馬桶上,門沒來得及關,或者說,她壓根就沒想到會有人闖進來,在跟蔡坤眼神對視的那一瞬間,尖叫聲差點就吵破了屋頂。
快速的關上房門,又過了幾分鐘,桑妮臉色難看的從洗手間裏出來,在房間的沙發上落座,她咬着恨恨的牙齒盯着那扇倒在一旁的狼狽的門。
“說吧,怎麼賠”她黑着一張臉,難看的要死。
蔡坤卻十分輕鬆的掰着手指頭,“一扇門而已,最多不過幾千塊。”
“我是說你看我的怎麼賠”桑妮的頭髮快要惱怒的豎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