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1035章 來了就別走
    說實在的,拓跋郭落的腦子裏面,多少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怎麼這就敗了

    之前也不是沒有和漢軍對抗過,也不是沒有喫過敗仗,但是像這一次,確實是沒有過。

    不管是從山丘之後衝出的重裝騎兵,還是在那山坡之上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樣的陷馬坑,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前所未聞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戰術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

    作爲草原上生活的人來說,自然不肯能不懂得那種小小的,碗口大小的陷馬坑的厲害。作爲騎兵,要在馬背上戰鬥,一方面要馳騁,保持速度,一方面又要防備四面八方的而來兵刃和箭矢,哪裏會有空顧及到腳下的這些陷阱

    山坡之上,用拒馬防禦,在拒馬之後用盾牌近戰,用弓箭弩兵遠程打擊,這些常規的操作,俾小王拓跋郭落都懂,但是他不懂得爲何漢人有功夫會挖出那麼多,並且是那麼圓整的小坑

    拓跋郭落的腦海裏一直盤旋着一個問題,這樣的工程量,在拓跋郭落眼中,還不如挖大坑實在。他並不害怕大的陷馬坑,他的手下的騎兵也不怕,反正遇到得多了,避開就是,實在不行,用人馬性命去填,頂多十來個人馬,也就夠鋪出一條血肉之路了,想要多開幾條通道,就多付出些人馬性命也就是了,終歸是會踏平出道路來

    但問題是漢人竟然偏偏挖瞭如此多的小坑,那密密麻麻的坑洞,就連他看了都一身的雞皮疙瘩,更不用說手下的兒郎了。

    一旦人馬在其中,必然是寸步難行,用人命去趟不是不可以,但是問題是拓跋郭落心中沒有一個底數,到底要付出去多少,那樣的代價值不值得。

    所以拓跋郭落選擇了退避,選擇了去解救吐谷渾,但是漢軍的那些人馬皆覆甲的騎兵,確實是太過於可怕了,戰刀和長矛對於這些重甲漢軍騎兵來說基本上是一點作用都沒有,除非是用戰斧或者是其他重武器。

    可是除了鮮卑王庭的那些武勇過人的傢伙,又有誰會手持那些沉重的玩意再者說,草原上各類的金屬都缺乏,就算是有心想要配備,也裝備不起啊

    拓跋郭落他不明白,這些都是從未遇到的事情,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就是偏偏發生在自己面前了。

    拓跋郭落一邊伏在馬背上前行,一邊苦思冥想。

    百幾十年來,胡人和漢人沒少交過手,可是今天碰到的全部都是新問題,在面對這些新問題的時候,一向算是比較聰慧一些的拓跋郭落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就更不用說手下的那些鮮卑人馬,基本上都是憑着本能在戰鬥,也都是被漢軍帶來的突如其來的意外情況打懵了。

    這個世界原本在拓跋郭落心中是比較公平的,漢人兵刃兵甲較強,但是他們的騎兵不行,而身爲草原上的漢子,向來就是在騎兵上佔據優勢的,而現在似乎這樣的平衡被打破了,那樣的重甲漢軍騎,除了他們自己累了停下來,又有誰可以正面戰勝

    那一場戰鬥的場面,依舊在拓跋郭落的腦海當中迴旋。

    鮮血,濺到了拓跋郭落的臉上,濺到了他那白狐皮帽上

    長矛刺入身體的聲音,戰刀劈開皮肉的聲音,戰馬劇烈喘息的聲音,急促馬蹄踩踏的聲音,雙方戰士淒厲嚎叫的聲音,匯成一道雜亂的聲浪,如今依舊還不斷的衝擊着拓跋郭落的神經。

    拓跋郭落愣愣的坐在馬背上,恍若泥胎木偶。

    他不是沒有戰敗過,但是沒有像這次一樣如此的悽慘。

    他嚮往戰鬥,嚮往着在戰鬥中建功立業,斬將奪旗,也覺得自己不管是面對任何強敵,都可以指揮若定,談笑之間,強敵俯首。

    在此之前,他指揮大小戰役也不算是少,也親眼目睹了各種各樣的血腥場面,自以爲已經經歷了血與鐵的洗禮,已經算是一個合格的將領了,可是今天,這一切都成了飄忽不定的泡影,在漢軍騎兵猛烈的衝擊當中,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恍若夢中。

    “小王俾小王”一名鮮卑兵卒慌亂的從前方策馬而來,驚魂不定的叫道,“不好了陰山營寨匈奴叛變,又遭漢軍連夜突襲已經被破”

    “什麼”拓跋郭落猛然挺直了腰,似乎都能聽到腰桿格拉格拉的聲響,“你再說一遍”

    “回稟小王,大營陰山大營,匈奴人叛亂,”那名鮮卑兵卒艱難的說道,“隨後漢人趁着營中未定,派軍突襲大營,致使那克里真頭人負傷營地被毀”

    拓跋郭落大驚失色,臉色都有些慘白,緊緊攥着馬繮繩,奮力纔將急促的呼吸平復下來,艱難的說道:“全軍立刻啓程多打旗號前往陰山,收拾殘兵”

    現在並不是頹廢傷感的時間,必須趁着陰山的漢人還未接受到這裏戰敗的消息,迅速撤離陰山,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存下先有的兵卒,否則一旦陰山南麓的通道被堵上,就算是想走都走不了

    陰山北面,密密麻麻的帳篷圍繞着一處草甸架設着,時不時有些人提着木桶,到到草甸子中心去取水,也有一些騎兵在周邊巡視。

    “馬校尉”於夫羅慢慢的走了過來,衝着馬越打了個招呼。

    “見過單于。”馬越拱拱手,然後請於夫羅就坐。

    “呵呵”於夫羅笑了幾聲,說了些昨天今天喫些什麼的閒話,然後話題一轉,便說道,“馬校尉,哎呀,這天氣啊,眼看就要越來越熱啦,估摸着也要快到了草原上的雨季了對了,馬校尉,你有沒有見過草原上的雨季”

    馬越搖了搖頭,說道:“草原上的雨季這倒是沒有見過”

    於夫羅看着天邊的雲朵,慢悠悠的說道:“那個時節是草原上所有生靈生長最快的時間你甚至可以看見這地上的青草,每天都在長高的樣子那個時候,天上的雲彩一塊一塊的,有的下雨有的不下雨,甚至你還可以追逐着雲彩,然後站在中間,體會一下左邊有雨右邊沒有雨的情形,甚是有趣”

    馬越聞言垂下了眼瞼,沉默了片刻說道:“單于也不必心急橫豎便是這幾天的事情,等消息傳來,便可動身

    南下只怕到時候單于還捨不得呢”

    隨後這個時候的漢代並沒有什麼打雷啦下雨了收衣服的無厘頭話語,但是於夫羅的意思馬越也能聽的出來,草原上的雨季,向來就是牧民休養生息的開始,雨季末尾的時候,牲口多半便進入發情期,就和農耕民族一樣,遊牧民族的季節性也是很強的,因此於夫羅明着是講雨季,實際上是在說時間。

    等待,畢竟不管是誰,都不會覺得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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