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3209章同
    對於夏侯惇來說,他似乎幸運值相對高一些,因爲來的不是驃騎人馬,而是白石羌。

    戰場上的幸運,其實有時候很難說。

    夏侯惇的幸運,就是白石羌的不幸了。

    白石羌首領看着曹軍兵卒,臉色不是太好。

    他在曹軍進攻的時候接到了消息,便是急急而來,原本以爲是曹軍小部隊,結果沒想到撞見的是夏侯惇。

    在沒有良好基礎教育,沒有文化文字傳承的胡人之中,因爲表述傳達不清楚導致誤會,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沒來之前,還能推脫,但是來了之後,就不好走了。

    白石羌首領多多少少還是要維護一下自己的首領威嚴,否則一見面,還沒打就跑路,像什麼話?要是連這一點勇氣都沒有了,以後還有誰會聽他的?可真的要打,白石羌首領心中又沒有底。

    說起來還是白石羌首領的錯,他將補給中轉基地放在了太靠近晉陽的二箍村這裏。

    他有些因爲近期的順利,有些得意忘形了。

    現在就比較麻煩了。

    二箍村裏面還囤積有不少沒來及轉移走的物資,所以如果就這麼放棄,白石羌不僅是是損失了人馬,還要虧不少物資,可真的要和曹軍精銳對抗……

    而且在二箍村之中,還有白石羌首領的一些駐守勇士,也正是這些勇士的頑強抵抗,才使得夏侯惇的推進不順暢,如果白石羌首領就這麼將這些勇士丟下不管,下一次還會有誰替他賣命?

    思前想後,白石羌首領橫下一條心,他一邊派人向外求援,另外一邊也準備試探的對於夏侯惇進行進攻,至少要救出二箍村內的人馬來。

    因爲夏侯惇進攻上的猶豫,使得二箍村還有一小半區域沒能清理乾淨。

    在二箍村村外,夏侯惇步卒陣列轉向對着白石羌的援兵,雖然沒有堅固拒馬,但是長矛大盾如林如牆,也是不容小覷。在盾牆和槍林之後,還有夏侯惇統領的騎兵小隊,同樣也是戰甲兵刃精良。

    白石羌想要救人搶貨,要麼就是要正面打通夏侯惇的陣線,要麼就只能是繞路鑽山溝,從土塬下方的溝壑小道進入二箍村。

    白石羌首領很頭疼。

    夏侯惇同樣也很頭疼。

    如果夏侯惇的部隊以騎兵爲主,現在肯定趁着白石羌立足未穩,直接就展開衝鋒進攻了。

    可問題是夏侯惇的騎兵部隊並不多,而且其中還有一半的戰馬是在進入了晉陽之後纔得到的,人馬相互之間的配合還談不上默契無間。

    除了騎兵的問題之外,夏侯惇也不敢在晉陽之外耽擱太長時間。

    雖然在晉陽城中留有不少曹軍軍校和兵卒,城防駐守等等都在曹軍控制之下,但是夏侯惇並不是完全放心,真要將戰事拖得長了,說不得晉陽內部就出問題了。

    最爲嚴重的問題,就是夏侯惇不知道在白石羌後面,還有沒有驃騎人馬會來……

    雙方在主將都有各自憂慮的情況下,又強撐着一副『你瞅啥』、『瞅你咋地』的姿態,展開了列陣。人在這裏,但是心卻是在別處,戰鬥就在眼前,但是決定戰鬥勝敗的關鍵因素卻在場外。

    ……

    ……

    晉陽城中。

    人心,各有異同。

    貪生怕死,或者說,求生欲,是大部分人都相通的。

    在崔氏大宅後院花廳之中,崔鈞默默坐着,臉色灰敗。

    花廳很是華貴,就連門窗之上都有精細的雕花。寓意吉祥富貴的葫蘆,蝙蝠,桃子等圖案共同勾勒出了崔氏對於自身未來的期許和憧憬,但是很顯然,不知道是僕從的懈怠沒及時打掃,還是一些其他什麼原因,這些花紋上面明顯有了一層灰。

    崔鈞穿着一身簡陋的灰布衣袍,沒戴頭冠,披散着頭髮,靜靜呆坐,目光有些呆滯。在他身側有一張桌案,上面擺放着一碗茶,不知道放了多久,早就沒有了絲毫熱氣。

    在花廳周邊,連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誰都清楚,崔氏要倒大黴了,除了一家老小都和崔氏捆綁在一起的家生子之外,還有誰會繼續待在崔氏府內?即便是家生子,現在對於崔鈞的決定,也是多有腹誹。

    崔鈞想要逃走,可是夏侯惇哪裏會肯?

    對崔鈞來說,如今是裏子面子全都沒有,留在晉陽將來也未必有什麼好果子喫,還不如趁早去山東,而夏侯惇卻是百般阻擾,各種藉口,擺明了就是不信任崔鈞。如今一想起自家都已經這般境地了,還得不到夏侯惇的信任,崔鈞真是心如死灰一般,便是平日自詡有千百種的謀略,如今腦袋也是宛如落入泥潭深處一般,被堵塞了七竅,實在是運轉不開。

    而對於夏侯惇來說,不信任崔鈞是自然是最爲正確的選擇。不管斐潛那邊怎麼說,夏侯惇怎麼能將後路向崔鈞開放?要走就一起走,要死便是拖崔氏墊背,這纔是符合夏侯惇利益的最大化,又怎麼可能會讓崔氏輕輕鬆鬆的離開晉陽?要是萬一那什麼,夏侯惇在此以身證道,結果崔鈞逃出生天了,豈不是夏侯惇成爲了崔氏的墊腳石?

    崔氏如今,想要走,卻走不了,想要避,也避不開。

    崔鈞呆坐,不知道坐了多久,才聽到花廳之外的走廊之處,傳來了些許腳步聲響。

    崔厚一頭大汗的走了進來,擡眼就看見崔鈞面色慘淡的坐着一動不動,心中不由得也多了幾分的憤懣,將原本的招呼吞下肚去,徑直坐到了崔鈞身邊,伸手就端起桌案上的茶碗,剛喝一口,便是噗的一聲噴了出去,『這是什麼時候的茶?!都壞了!』

    『昨朝之茗,今晨飲矣;昔時之愆,此刻悲哉。』崔鈞閉着眼,緩緩的說道,『茶之香,猶昨日之新,今日啜之,味喪甘醇;過之錯,如昔日之誤,此刻思之,悔上心頭……』

    崔厚端着茶碗,看了看茶湯,又看了看崔鈞。

    『人生短暫,似白駒過隙,時光荏苒,如流水匆匆。』崔鈞搖晃着腦袋,『昨日之事,今日已非;昔日之舉,此刻成古……』

    『兄長?』崔厚瞪圓了眼,『兄長可是安好?』

    事到如今,作爲商人的崔厚反而更加豁得出去,這些時日都在外面奔走,顏面不顏面的,都不如小命重要。當然,如果沒了錢財,還不如要了崔厚的命。

    既然看得開了,那麼之前走南闖北的氣概便是又回到了崔厚身上,知曉患得患失沒有一點好處,乾脆就全心全意的售賣和轉移資產,反而比崔鈞要更加喫得下睡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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