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1689章 邀請
    太原。

    賈衢帶着些護衛到了西南郊外的道觀,原以爲這裏就是一個道觀,沒想到實際上卻像是一個莊園一般,而且因爲是遠道而來的人多了,道觀之內的房屋不夠居住,便圍繞着道觀周邊修建了一些臨時棚屋,幸好還是初秋時節,要不然白天黑夜不能遮風也不能避雨的簡陋棚屋,怕不是立刻一羣感染了風寒出來。

    講課的地方大概時莊園之內的院中,修建了些帷幕,也鋪墊了一些席子,但是在外面則是長長的木凳,嗯,也不能完全說是木凳,就是將樹木砍伐瞭然後去了枝杈和樹皮,就那麼橫放在土地之上,勉強能坐就是了。

    在道觀的一角,還有些行商和店家搭的棚子,售賣一些什麼水,食物,還有些雜貨,倒也有模有樣……

    賈衢沒有立刻表明身份,準備先悄悄聽一節課再說,正準備找一個席子坐下,旁邊卻來了一個笑容可掬的僕從,還未說話便是連連彎腰行禮,“貴人可是要來聽鄭公之課?”

    賈衢點了點頭,“正是。”

    僕從點頭哈腰,然後將手指向了莊園內比較靠近中心,搭建了一些帷幕的地方,“貴人請看,那邊有帷幕之居,可納五六人,皆有席,還有專職使喚僕從,早中晚免費供三次茶水點心,一天只需要一枚徵西金幣即可……”僕從顯然說過很多遍了,一長串下來都絲毫不打磕的。

    “……爾等還收錢?”賈衢有些驚訝。

    “貴人這話說的……”僕從笑容可掬,“總是要恰飯的麼……”

    賈衢搖了搖頭,到是不是他沒有那個錢,一方面賈衢是窮過來的孩子,所以花錢也從來不大手大腳的,另外一個方面,若是到了那邊,保不準就會有人將他認出來,原本悄悄聽一節課的計劃也就做不成了。

    “這樣啊……貴人若是覺得帷幕處不妥,還有那邊的前席之位……”僕從的笑容冷了一些,“一席可坐三人,一日一次茶水點心,有事亦可喚僕從代勞……一日一席只需三枚徵西銀幣……”

    “不必了……”賈衢依舊拒絕了,那邊同樣比較靠前,不如這邊隱蔽一些。

    僕從依舊點着頭,但是臉上全數堆着假笑,“這個……呵呵,這裏麼一席十枚大錢,無茶水點心供給,有事也請貴人自便……且不知貴人要多少張席子?”

    “哦?這樣一張席子要十枚大錢?”賈衢又指了指外圈的那些用樹木做成的長條凳,“那麼那邊要多少?”

    僕從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彼處多是寒門子弟,一人一天一枚大錢……”

    “哦……”賈衢點了點頭,“那還是這裏罷……給某取三張席子來……”

    “是,是……盛惠三十大錢……”

    賈衢租賃了三張席子,和護衛一同將席子鋪開,坐下了,左右看了看,不約有些搖頭,雖然之前一直聽聞什麼鄭玄鄭康成有教無類,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都可以聽課,但是現在看起來,其實還是自然而然的分出了等級高下來,有錢的士族子弟在內圍聽講,而寒門子弟只能在外圍,至於那些普通的販夫走卒,恐怕就只能是站着遠遠的聽些隻言片語了……

    賈衢來的時候算是比較早,坐了一會兒之後太陽漸漸升起,清晨的薄霧消散,人便越聚越多,但是大體上還算是秩序井然,沒有多少的喧囂吵鬧,也不知道是這些引導座位並且收取錢財的僕從起了作用呢,還是因爲鄭玄已經講了四五天的課,衆人已經是習慣了這樣的模式……

    大概是快到了巳時的時候,有清脆的銅鑼聲響了起來,然後從道觀中央走出了一名提着小香爐的少年弟子,然後又是一名弟子攙扶着一位白髮老者,緩緩而至。

    賈衢定睛觀瞧,這老者鬚髮皆白,腰背略躬,腿腳似不靈便,步伐有些蹣跚,但是臉色看起來還算是紅潤,整體的精神還挺好,估計便是大名鼎鼎的鄭玄鄭康成了吧。

    鄭玄在弟子攙扶之下,到了中央臺中坐下,也沒有什麼開場白自我介紹什麼的,便直接開始宣講。因爲鄭玄一人講課,畢竟年邁,聲音不可能很大,所以離得遠了根本就聽不見,所以在他講完一句之後,便有一旁的弟子大聲的重複,也算是一種擴音效果了。

    “今日說書……”鄭玄說道,“時甲子昧爽,王朝至於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

    “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稱爾戈,比爾幹,立爾矛,予其誓……”

    鄭玄說一句,一旁的弟子就同聲傳遞一句,然後說完了正文,就開始註解,比如解釋一下“昧爽”二字的由來啊,意思啊什麼的,如此這般。然後一口氣說了大半個時辰,便停息了下來,然後換了另外一個同樣大嗓門的弟子上來,又再次的宣講起來,又講了半個時辰左右,便算是結束了他上午的課程,在弟子的攙扶之下,回到了院中。

    “書”就是尚書,鄭玄今天上午所授的,倒也是中規中矩,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解釋文字什麼的也是按照典故來的,並沒有像是今文經學那幫子人瞎扯什麼微言大義,算是比較正規正常的一場課。

    然後又有一人上臺,倒是自我介紹了一下,說自己是山陽人,郗慮,字鴻豫,現在跟着鄭公求學,代鄭公講《詩》,然後又說了一篇詩經,也算是規規矩矩,大概是因爲之前的尚書太過於隱晦拗口,所以詩經便是針對一些普通的民衆,因此也沒有講多長時間,大概半個時辰不到,便起身行禮,表示今日上午的課程全數結束,然後下午是答疑時間,將於什麼時候開始云云……

    人流漸漸開始散去,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全數聚集在一起喫飯,有的是自帶的,有的則是有僕從遞送的,當然更多的則是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處,相互探討經文,還有些或許是因爲理解上面的不同,便爭執了起來,再加上小商販往來兜售食物等商品的叫賣聲,整個場面漸漸的就開始喧鬧起來。

    賈衢觀察了一陣,站起身,讓人

    將席子退給了那個收錢的僕從,然後便朝着道觀中間而去,卻在道觀之前被郗慮攔了下來。郗慮拱手說道:“抱歉,家師年高身乏,不見外客……且不知貴客所欲何事?若是欲拜師,可至旁側找某師兄任昭先……”

    或許是這幾天來拜投鄭玄的士族子弟很多,所以郗慮基本上這一套說辭也說來了很多遍,甚至都沒有按照慣例先詢問一下賈衢的來歷。

    賈衢拱手見禮,說道:“某非拜師而來……某乃上黨守,求見於鄭公也……”揮揮手,讓人遞上了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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