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憂正聽着小曲兒,嗑着瓜子,霽月便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快,給我看看。”
瓜子一扔,夜無憂就搶過了霽月手裏的紙條,只寥寥七個字。
夜天翼,城東別院。
她冷笑一聲,“呵,我就知道是他”
霽月也接過紙條看了一眼,氣鼓鼓說道,“主子,我這就去給你報仇”
“誒誒誒,等會兒。”夜無憂眼疾手快拉住了霽月的後領,“心急壞事,稍安勿躁,待我今夜先去打探一番。”
子時剛過,正是夜深人靜之時。
將軍府某處一抹黑影一躍而出,幾個起落間,便已躥出老遠。身姿靈巧,如貓似狐。
一路躲躲閃閃,終於,夜無憂在一處屋頂上停了下來,輕掀起一塊瓦片,露在黑巾之外的靈動眼睛向着下面看去。
昏黃的燈光從瓦片口傾瀉而出,她伏下了身,放緩呼吸,與黑暗融爲一體。
屋內二人正在談話,聲音隱隱約約能聽到。
“殿下,可要在夜天祺的路上設伏”
夜天翼撥弄着杯中沉浮的茶葉,“最近一段時間先緩緩,夜重華那邊盯得正緊,刺客那事兒怕是他已經懷疑到我頭上了。”
“殿下放心,即便他懷疑,他也沒證據。”
“正是因爲對方沒證據,所以纔不能把證據交到對方手上。”
“殿下英明。”
夜無憂輕嗤一聲,這夜天翼到底是有多想當皇帝,竟然敢讓屬下明目張膽的稱讚他英明。
“誰”屋內的人耳尖一動,手中茶盞頓時飛射出去,黑影立刻翻身而起,後退數米。
四周一下子亮起火把,無數人影把這間屋子團團圍住,自然也困住了正立於屋頂上的夜無憂。
夜天翼自屋內緩緩而出,擡頭看向屋頂上的人,“女人”
男子的身形與女子還是有很大不同,目光毒辣的夜天翼一眼就看穿了夜無憂的女子身份。
“五皇子如此眼力,倒是與傳聞不符啊。”夜無憂沒有改變嗓音,只是刻意壓低了一些,倒是顯得雌雄莫辨。
“你是何人”
“偷聽你說話的人。”
夜天翼眉心一凜,清俊的臉上再不復往日的畏縮,反而鋒芒畢露。“看來姑娘是不想好好說話了。”
一個手勢,四下而立的人影刷刷躍上屋頂,夜無憂腳尖一轉,本是死物的瓦片頓時像長了眼睛一樣,無一例外的擊中了敵人。
銀針一出便暴露了她的身份,幸好她來之前帶了一把匕首。
手起刀落,刀刀致命,無一次落空。
倒下去的人越來越多,夜天翼的臉色則越來越沉。
他又打了個手勢,圍牆之上頓時出現了一排排弓箭手,箭尖泛着幽光,一看就知道是淬了劇毒的。
這個女子不管是什麼身份,都不能留。
夜無憂眼神微眯,這夜天翼纔是衆多皇子之中心思最沉,手段最毒的一個。
“殺。”
夜天翼一聲令下,嗖嗖之聲不絕於耳。
夜無憂咬牙一邊藉着屍體抵擋,一邊用碎瓦片擊落密密麻麻向她飛射來的箭矢。
不曾想這個荒涼的院子竟然隱藏了夜天翼如此多的人馬
看來今夜要想全身而退是有些難了。
夜無憂撒了一把毒粉,企圖趁機跳出包圍圈,狠了狠心,把後背露了出來,轉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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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的殺意夜無憂感受得十分清晰,卻也顧不得躲閃,一味地向前掠去。
嗖的一聲,箭離弦而去。
啪的一響,是玉碎的聲音。
就在距離夜無憂後心不過一指的距離時,不知從哪飛出來的一個玉扳指,與箭尖相撞。
同時咚的一聲,四周煙霧瀰漫。
待煙霧散盡,哪裏還有夜無憂的人影。
“一羣廢物”
夜天翼把手中的弓摔落在地。
再說逃過一劫的夜無憂,此刻她正被人像拎小雞一樣的拎着站在角落裏。
男子的身影投射在她身上,二人一時靜默無言。
“說話。”
夜無憂鬱悶的看了一眼好像有些生氣的夜重華,怎麼哪哪都能碰見他呢
眼睛骨碌一轉,夜無憂變了個嗓音,抱拳道謝,“多謝兄臺相助,以後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定效犬馬之勞”
“兄臺”夜重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夜無憂低下頭,“在下乃無邪宮人,兄臺若有事找我,可派人前去傳信。”
“哦那不知無邪宮的壯士如何稱呼”
這一聲壯士可是叫得夜無憂抖了一抖,看她這小身板,這一聲壯士是如何叫得出口的
“兄臺客氣了,區區賤名何足掛齒,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便準身欲走,夜重華一擡手,就又拎住了她的衣領,“壯士何必急着走寒舍就在不遠處,何不飲杯茶”
夜無憂乾笑一聲,“天色已晚,實在不宜叨擾”
“夜無憂。”連名帶姓在他嘴裏叫出來還是第一次。
夜無憂身形一頓,不可思議轉身,扯掉面巾,“我捂成這樣你還能認出我”
“你這雙眼睛,我還未在世間見過第二個。”
“好吧,就當你是在誇我。”說着,夜無憂嘆了口氣,“唉,本來想着你要是認不出我來,還能賴個人情,這下子怕是又得還了。”
“所以這就是你假裝不認識我的理由”
“哎呀開個玩笑嘛,這麼愛生氣,難道你是麻雀嗎”
“麻雀”
“對啊,你難道不知道曾經有一隻麻雀因爲太愛生氣,結果被自己氣死了嗎”
夜重華:“”
“還有個打油詩聽過沒”夜無憂也不等他說話,自顧自接着說,“我背給你聽啊。咳咳,人生就象一場戲,因爲有緣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該去珍惜。爲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來又何必。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壞誰如意,而且傷神又費力”
“麻煩你快閉一下嘴行嗎”
“別急,我這還沒背完呢,出門在外少管事,早去早歸少惦記”
“唔”夜無憂眨着眼,一時不能反應這是什麼情況。
不是背詩呢嘛,怎麼,怎麼莫名其妙就又被親了
夜重華將她抵在牆壁上,不給她留一絲躲避的空隙,額頭碰着額頭,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他的聲音,“你根本無法相信我看見那支箭向你射去時的那種心情。”
“不要再冒險了。”夜重華閉了閉眼,伸手把她攬進了懷裏。
鼻尖縈繞的都是他的氣息,這時,夜無憂清晰的感受到覆在後心上的那隻手微微的顫抖。
此刻她突然說不清是何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