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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弟二人移步至較爲空曠處,持劍對立。
龍多多沒有任何多餘動作,雙手握柄揮舞起太阿劍劃天斬落。
姜逸塵與之相去足有三丈,可在龍多多揮劍一瞬,他便感覺到自己被一股氣機牢牢箍在原地,彈指功夫,他能閃躲的範圍難出半丈之遠。
而天穹中已顯化出放大數倍的巨劍虛像,斬落區域正好覆蓋他所能及之處。
巨劍如刀,自天懸落,是謂玄天斬!
姜逸塵無處遁形,唯有生接硬擋。
他大抵能覺察出單是這一斬,龍多多便動用了近三成內力。
不敢有何怠慢,直接迸發出四成有餘內息橫劍相攔。
噹!
雖是劍氣相擊,仍是聲震天霄,氣亂山林!
姜逸塵虎口微麻,雙足陷地。
同一時間,一股莫名的恐慌涌向心頭。
原來,那玄天斬的巨劍虛影之後,竟掩藏了五條騰龍!
五條騰龍長鬚巨口,凌雲駕霧,威懾人心!
姜逸塵沒有心思去歎賞騰龍如何栩栩如生,卻看出當中至少蘊含了龍多多足足六成功力!
兩日間龍多多教導自己劍意總把握着極好的分寸,而今這一擊縱然他能接下,卻也將大傷元氣。
姜逸塵不明所以,大感意外之餘,已是打算盡數傾瀉出所有內力相抗,減少傷損。
可當內息運轉通過數個關鍵穴位時,竟受到重重阻礙,難自如調用!
是那玄天斬!
姜逸塵心下大駭!
那玄天斬以氣擬劍,明劍殺傷力已是不凡,竟還暗裏藏刀,在他周身經絡裏嵌入無形氣刃,仿若道道暗卡。
這些無形氣刃於內功修爲深厚者自然造不成多少損傷,也不難化解。
但在臨敵應戰的千鈞一髮之際,要衝破化解經絡暗卡的一瞬之機,已足夠被高手利用起來製造殺機!
五龍臨身剎那,姜逸塵堪堪衝破玄天斬佈下的經絡暗卡,卻無法充分調用內息做防。
五條騰龍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滯,衝向姜逸塵四肢處的足三裏,委中,列缺,合谷,內關五大要穴!
此手足五要穴唯有重創足三裏穴能夠致傷致殘,可當五道騰龍勁氣灌入到體內後,姜逸塵才驚覺有恙!
轟!
姜逸塵一時耳鳴目眩,轟鳴聲非是來自外界,而是在他腦中體內。
手中暗啞咣噹落地。
姜逸塵甚至無力立身,跪伏在地,呼吸急促,戰慄不止。
層層冷汗沁出,昨日才換上新衣霎時間被滲成深色。
龍多多這五道騰龍勁氣非是馭龍九劍的殺招,而是最純粹的內息。
不帶任何殺伐戾氣的內息侵入姜逸塵體內與隔空傳功無異,所受到的排斥幾可忽略不計,通過五大要穴長驅直入,一股腦灌滿周身經絡及丹田,遠超出姜逸塵所能承受的極限。
相比起凝露臺上臟腑驟脹驟縮的折磨,這一回,姜逸塵只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和肉體好似要被強行剝離開來。
再由丹田遍及全身,循環往復。
姜逸塵不敢闔眼,生怕一閉眼便要脫力昏厥過去。
約莫過了有一盞茶功夫,終是緩過勁來,回覆些力氣調整姿勢,打坐調息。
儘管已是知曉龍多多在向自己點明何事,姜逸塵還是問出了口,道:“師兄何以教我?”
“常人的丹田,毀則毀矣,不過是不能修煉罷了,機緣足夠的話,有可能同你一般煉成個僞丹田,乃至恢復如初。”
“而你的僞丹田早已相融於臟腑經絡間,一損,俱損。”
“這點,以我目前的見識沒法解決。”
“僅有個方向,得靠你自己去試驗出破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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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是極爲簡單淺顯的道理。
凝露臺上天地之力灌體,姜逸塵體會到爆體而亡的感覺,但好在有足夠的時間,有合適的方式,將那彙集入體的天地之力導引出來。
可若沒有時間給他去導引,也絲毫不給他機會去散功呢?
藥老不通武學不知此理,龍多多卻是發現了此中問題!
僞丹田的問題!
姜逸塵當下好比個裝有義肢的斷手人。
四肢健全者萬一斷手,有再續可能,或是同樣裝個義肢,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少去一手。
而姜逸塵的義肢早已同斷臂融爲一體,再遭外力斷手,恐怕一臂難保,乃至殃及性命。
龍多多所給出的方向,便是讓姜逸塵嘗試着將這已成的固有聯繫剝離,能靈活聚合,方纔無所可畏。
然,說易行難,這近乎只有推想,沒有任何理論實踐爲憑的方法,資質平平的姜逸塵又憑何無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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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下一事,是散人居提供來的消息。”
“兩日前,也便是你來到谷內當日午後,幽冥教的盧昊揹負兩根長竹在貢舉鎮附近幾個村鎮上出沒。”
“長竹上掛有兩聯字,上書:霸斧不復當年勇,軟紅難護孤女魂。”
“霸斧張興,十丈紅陸三娘,此二人闊別江湖久矣,更不知歸隱何處,杳無音信。”
“我想,盧昊應是衝你來的?”
龍多多話音未落便得到了答案。
姜逸塵低垂着頭,緊攥着雙拳,渾身都發散着殺戾之氣。
他並不識得什麼霸斧、十丈紅。
只知道西山島鄰村的張大叔力氣很大,每天都會多劈許多柴火分予那些腿腳不利索的鄰居。
只知道張大娘有一手女紅活極佳,有幾次年節還爲他做衣服穿。
只知道張雨馨是爲數不多真正出生於島上、父母健在的幸運兒。
而他們一家三口都沒能躲過那回血劫。
“是。”姜逸塵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緒,也大致猜知了盧昊是何用意。
“此戰分生死?”
“不死不休。”
“時日緊迫,這兩天師兄便沒要你陪酒,改日師兄請你喫酒,三碗未盡不許倒。”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