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確定屠村兇手,也不清楚紅衣鬼和竹竿怪的確鑿跟腳。
可從村落慘狀來看,他心下揣測更傾向於那所謂的竹竿怪失控了。
至少是陷入了某種意識不清的狀態。
而那位紅衣鬼似乎一直在引導着這竹竿怪一路南下。
其最終目的地和最終目的是什麼,姑且不論。
單說竹竿怪這非比尋常的殺傷力,就能將之當作一門殺器使用。
這回真要是紅衣鬼攜此殺器來屠村,下回會否就拿幫派、宗門做祭?
令錢方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擔憂很快便照進現實。
短短兩日間,曾位列九州、四海兩盟中游的魚龍幫、歸月谷、長福宗先後覆滅。
三個幫派腹地中的血腥場面與那村子如出一轍。
紅衣鬼選址引路、竹竿怪放手開殺的套路被數位倖存目擊者證實。
一時間中州東南一帶武林無不風聲鶴唳,生怕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自己。
這般景況與不久前殺手夜梟於蜀黔兩地之舉頗有相似之處,卻又有天大不同。
死於殺手夜梟手中的,混江湖的大夥心底裏都清楚那些人死得算不上冤。
且殺手夜梟所針對的目標多是以個人爲單位,不幸被一窩端的幫派,必然是那幫派人數過少。
而遭“鬼怪”組合滅門的,起底便是上百條性命。
那三個幫派要說或多或少有些見不得人的腌臢勾當不假,可要說一門上下無一良善之輩死不足惜,絕對無人敢苟同。
物傷其類、兔死狐悲,面對如此滅絕人性、斬草除根的行徑,沒有任何一個附近地域的幫派宗門有那定力認爲事不關己而坐視不理,任憑事態繼續惡化下去。
於是乎,在鬼怪組合南下方向沿線上及附近區域的江湖幫派火速成立了“誅邪”盟,旨在合衆之力盡快消除這可怖禍端。
對此,被捲入漩渦當中的當地官府方面既沒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毫不知情,也無心去追究這些江湖幫派有違朝廷禁令的舉動。
畢竟誰也攔不住別人大難當前的自保之舉,誰也不敢保證那倆惡徒只是衝着江湖人去的。
故而當地官府非但廣發海捕文書,張榜了“鬼怪”組合的大致畫像及信息進行通緝,重金懸賞義勇之士斬鬼除怪,於提供相關情報者給予一定獎賞,還破天荒地組織了不少兵力實施緝拿。
只是第一次因經驗不足撲了個空。
第二次則實打實地折損了近五十名官差,生生耗去了這半年進補來的四分一新鮮血液。
此後,確實實力不濟的當地官府只得在情報聯絡方面給予誅邪盟些助力。
然而對於這遠道而來的不速之客,誅邪盟的合力竟還是太過單薄了些。
單方面的屠殺還在繼續!
……
……
麗水鎮,龍泉山。
作爲浙地最高峯,龍泉山景緻與東南一帶的婉約秀麗有所異同,頗爲獨到。
既有名字由來的草甸簇長峽,亦有高原嵌巨湖,更不乏雲海霧松等高、曠、幽、仙的自然奇境。
龍泉山南面有碧水七潭,不僅面積相近,且落位恰與北斗七星相仿,故名七星潭。
相鄰潭水間均有細流相連。
潭邊距離近的不及常人臂展長度,雨水豐沛時兩潭水瞧來已無明顯分界。
相去最遠的則有五丈之遙,其間草木叢生,無可立足之地,相鄰卻不相見。
整體而言,七星潭的環境氛圍尤爲幽靜。
然則,七月十九當日,幽靜的七星潭卻不得幽靜。
閩、浙兩地實力最勁的七大幫派,亦是誅邪盟的爲首七派,攏共十七名強手,總算在鬼怪組合即將穿行過七星潭時,追上了二者的腳步。
自此再往東南方向行進七十餘里,便到了閩地地界。
七大幫派分別是浙地的義遠鏢局、龍虎門、割鹿樓,以及閩地的青鋒劍宗、白鷺幫、奇茗山莊、鼓山居。
其中閩地四幫皆有三人在列,浙地三幫加起來只有區區五人。
非是因爲鬼怪組合即將出浙入閩,浙地江湖人士不願盡心盡力。
而是此處三幫五人已是浙地江湖尖端戰力的最後餘火。
龍虎門和割鹿樓正是第四與第五個被打上門的浙地幫派。
創立龍虎門的王大龍和王大虎僥倖逃得一命,並在之後合誅邪盟之力救下割鹿樓三人。
可惜割鹿樓樓主左腰被抓出了個大豁口,丟了個腎臟,至今仍在救治,不知可否轉危爲安。
左護法被拍碎胸膛,沒能挺過來,於昨日嚥了氣。
只餘右護法林荒有一戰之力。
義遠鏢局的鏢局總部倖免於難。
但五大鏢師盡出之下,僅餘總鏢頭梅土安和副總鏢頭爾勒瑪兩人能戰。
最早警惕於此的錢方則是被生生撕扯下一腿一臂,尚處於重傷昏迷狀態,即便撿回一命,往後也是廢人了。
儘管鬼怪組合的身份已浮出水面,紅衣鬼是少爲人所見的紅衣教教主紅裳,竹竿怪是本該死得不能再死的瓦剌戰犯屠萬方,但在紅裳幾乎沒有出手,多是以血引路,對手僅有一個屠萬方的情況下,浙地武林的潰敗之勢還是讓人大爲驚歎。
驚於錯誤估量了那不人不鬼怪物的實力。
嘆於中州江湖整體實力的進一步削弱。
百花大會當日當夜,朝廷對江湖展開蓄謀已久的雷霆掃蕩,雖遭遇到了一定阻力,卻無疑重挫了整座武林元氣。
十餘聲名顯赫的幫派慘遭抹除,中上實力的高手數量銳減,江湖實力階層出現了一定斷層。
而今再遭此劫,與削株掘根無異。
浙地江湖在未來十幾二十年間恐怕都再難成勢,也再難成事。
至於這十七人,究竟是來劫殺對方的,還是趕來送死的,想來一二時辰內即可見分曉。
……
……
潭水邊。
說是十七人圍殺兩人。
實際上則是十七人磕磕絆絆地阻撓着一人,或是說一頭長身巨怪的前進腳步。
作爲“引路人”的紅裳安安心心地躲在一密目樹叢中打坐休憩。
這些日子以來,這種休息機會對他來說簡直是種可遇不可求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