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長離這兩日除了帶孩子,還在研究荀大夫的病情。
荀大夫這病根,是當初受重傷又在海里漂了一遭落下的。
當初他開的方子,只是減緩病勢,如今這神醫谷的謝谷主拿了七葉靈芝入藥,雖說也只是續命之舉,可荀大夫這脈象已跟常人無異。
他曾與謝谷主討教過,可人家說那是谷中祕方,不能外傳。
姜長離對於這個祕方十分好奇,討教不到,就在荀大夫身上琢磨。
午後桑璟舒過來,姜長離一見這個先前還坐在輪椅上的人如今健步入常了,更是覺得奇怪了。
這一下午,他都在研究這兩個醫學奇蹟。
三人帶着兩個孩子本在屋裏相談甚歡,見他們幾個垂頭喪氣的回來,倒覺得奇怪。
“不是說去談生意了嗎怎麼,談崩了”姜長離讓秦月瑤在他身邊坐下,關切地問。
他外孫女說想在淮陽城開酒樓,還要跟那什麼知州合夥的時候,他就覺得這是瞎折騰。
雖說如今燁火教的那些礦場和鋪子還沒有全部收回來,可外孫女若是想要,他們也能隨便給她買條街回來,外孫女想在寧州開店,哪裏用得着跟旁人合夥
可這丫頭說了,她要憑自己的本事賺錢,不願喫他們的老本,他這個當外公的便也只好由着她去打拼,自己安心給她帶孩子。
瞧瞧她這一去打拼了個什麼結果看那小臉皺得,瞧着都心疼
秦月瑤收斂了苦大仇深的模樣,沒有和姜長離說起周大人那番關於攝政王之事的話。
君修遠說得不錯,此事尚無實證,他們不該妄下定論。
眼下要緊的,還是先問清這韓永璋一門與他們師徒的深仇舊怨。
劉侍郎既然問起當年鄒陽青身死一案,秦月瑤覺得,高盛銘的師傅說不定跟這件事情有關係,只是不知爲何桑璟舒會那般篤定鄒陽青之死,與丹陽公主有關
談及當年舊事,桑璟舒頗爲感傷。
從前不願在秦月瑤面前提,除卻不想念及舊事傷情外,還因爲她與丹陽公主交好。
如今他們問起,他自己也有疑慮,便將當年所聞全數道出。
當年丹陽公主隱瞞了身份來淮陽城給鄒陽青送信,在鄒陽青的宅子裏遇到了學藝的桑璟舒,兩人切磋廚藝,也算互相欣賞。
丹陽公主未曾言明師從何家,鄒陽青也只說她是故人之徒。
後來丹陽公主說她正好打算在淮陽城長留些時日,還常常過來找鄒陽青請教,鄒陽青待她親厚,桑璟舒也從未懷疑過什麼。
數月後,鄒陽青出門時被一羣酒徒亂棍打死,那日他正好跟丹陽公主在集市上採買食材。
等得他聞訊趕回來,重傷的鄒陽青只剩了一口氣在。
他師傅臨死前意識模糊,什麼都沒能交代,只緊攥了他的手,吐了“孫銘”二字後,就嚥氣了。
 
鄒陽青除了他這個徒弟外,再無親故,他幾次上州府衙門投告,那夏知州也只是將那些酒後兇徒打入大獄後,就說毫無線索,不再追查了。
桑璟舒緩緩說罷,抿脣默了須臾,才又道:“當時我才明白,師傅臨終的時候說起孫銘的名字是何用意。”
秦月瑤一時無話,孫銘曾教過丹陽公主廚藝,丹陽公主便是到現在,都還說孫銘算得上自己的師傅。
只聽桑璟舒這般說,的確很容易聯想到她師祖的死,與孫銘有關,而丹陽公主插手此案,又像是在爲了孫銘掩蓋。
“我當時不知她的身份,看着她陪我一起料理師傅的後事,看着她在師傅靈前哭得那麼傷心,我還當她是”桑璟舒咬了咬脣,垂眸沒有再說下去。
當時對她的舉動有多動容,知道她身份後對她的恨意就有多深
“那衙差的話說得含糊,桑大廚可曾想過,公主殿下插手此事,或許是爲了查清其中的真相,還你師傅一個公道”君修遠見他這般,默了默還是開口,“桑大廚可能不瞭解丹陽公主,在下與她一起長大,她雖貴爲皇族,可品性純良,在下敢拿性命擔保,她不會做這般害人性命之事。”
他從沒有聽丹陽公主提起過這件事情,可他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丹陽公主縱然是少時驕縱跋扈了一些,這樣的事情卻是決計做不出來的。
別說做了,她自小集萬千寵愛在一身,身邊的人都將她寵着護着,這等事情,她怕是在那之前,聽都沒有聽過。
秦月瑤也道:“我知道師傅覺得我們和公主殿下相熟,所以會幫她說話。可若這件事情真只是公主或孫銘所爲,事情都過了那麼多年了,今次劉侍郎又怎麼會突然問起此事”
桑璟舒嘆了一口氣,“你師祖當年在御膳房被稱爲南菜第一廚,風頭遠在韓永璋之上,韓永璋心有不服,你師祖曾與他比過一場,贏了他的一份菜譜,後來因着韓永璋和與他一夥的北派廚子們挑釁,你師祖才離開了御膳房。
他帶走了那份菜譜,即便是遠遊江湖,也常有人尋他,多是北派廚子,爲着那份菜譜而來。
當年我聽得你師祖提起孫銘的名字,以爲是孫銘爲求菜譜不成,痛下殺手,加上後來知道她的身份,想到她原是替孫銘來送信,留在淮陽與我們師徒二人走得近,許就是爲了謀求那份菜譜。”
“公主殿下當年來淮陽城,不是來給師祖送信的嗎師祖去世前,提起孫銘,或許不是意指兇手是他,而是想告訴師傅線索”秦月瑤想了想,才說到。
這件事情,站在桑璟舒的角度來看,他那些推斷或許沒有錯。
可她與丹陽公主相熟,壓根不信丹陽公主是桑璟舒所想的那樣的人,所以分析起這件事來,也是站在相信丹陽公主的角度上。
她知道自己和桑璟舒的看法都有些武斷了,可若是能從她的這個推斷裏,找到哪怕一丁點線索,能證明丹陽公主的清白,解開這其中的誤會,那也不枉丹陽公主待她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