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芸一直都是笑眯眯有一句每一句的偶插一句話進來，基本都是在招呼馮雁鳴喫這個，喫那個，時不時關心一下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偌大一個客廳，幾位姨太太一句話都不說，酒跟看大戲的似的那麼麻木的坐在一側的沙發上，四個女人坐了一排排。
如此尷尬場景，放在歐陽家的人眼裏似乎在正常不過了，可看在馮雁鳴的眼裏就是說不出來的無限悲涼，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發自心靈深處對那幾個女人的憐憫。
特別是那位五姨太，算起來，她是歐陽少卿的第六個女人。
歐陽壹南的母親江小月十四歲就跟着歐陽少卿，十五歲生下歐陽壹南的，她是歐陽少卿的第一個女人，卻始終沒有名分，連個姨太太都不是的一個女人。
所以，後來的歐陽少卿娶了李倩芸，正兒八百的夫人後，後面的女人才開始論資排輩有了二姨太，三姨太直到最後擡回家的那個現在才二十六歲的五姨太，邵敏。
從昨天在這裏見到這幾個女人到此刻，看得出，她們在歐陽家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永遠都只是李倩芸的陪襯和左膀右臂。
她們和歐陽府的女傭最大的區別是，給歐陽少卿勝過孩子，確切的說生了女兒。
歐陽少卿養着他們，供他們喫喝穿衣，但是，她們看在馮雁鳴的眼裏還是可憐的，她們的可憐和路途上看見的那些難民的可憐是截然不同的，但更讓她身爲一個女兒身而更加同情她們。
馮雁鳴的緊張也只是存在了幾分鐘就好了，看見了歐陽少卿本尊後倒也沒覺得他有多麼可怕和討厭，畢竟和她父親一樣的年紀了，斑白的頭髮都剃光了，看樣子才長出不到幾毫米，剛剛遮住頭皮，眉眼間的疲態是遮掩不住的，那是爲國操勞的。
歐陽少卿果然如夫人所猜的一樣，心情很好，飯桌上吃了很多，喝了不少酒，最後竟然看向馮雁鳴道，“丫頭，此次回國可有什麼打算？”
馮雁鳴看向歐陽壹南。
歐陽壹南勾脣道，“爹，人家馮妹妹可不是轉成回國來的，人家是回來找個人的，過幾日還要回南洋，在去美國唸書的。”
歐陽少卿倒是沒有問馮雁鳴回來找什麼人，而是“哦”了一聲道，“丫頭在美國讀的什麼啊？”
馮雁鳴說學醫。
歐陽少卿笑的眉眼的褶子深了許多，“學醫？原來是女承母業啊？學醫好，學醫好啊！”
李倩芸脣角掛着淺淺淡淡的笑容，兩個年紀大的姨太太也跟着歐陽少卿的息怒而息怒着，唯獨那倆五姨太沒有什麼表情，只管喫自己的飯菜。
歐陽少卿也是夠癡情的一個人，雖然年輕時候太暴力，太血腥，幹了很多瘋狂的事情，可他對那個女人的癡情幾乎是成魔了的。
這些年人老了，時局也發生了太多改變，這才消停了。
可是歐陽家的幾位大小姐沒有一個倖免的，都被她們那霸道的爹送去學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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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現在就剩下一個歐陽壹嬌未成年的，五姨太纔不想讓女兒學醫了，歐陽家的幾個小姐都是醫生，歐陽家自己都可以開醫院了好麼。
馮雁鳴如此一說，幾個姨太太的臉色就好多了。
這下該五姨太說話了，她的年紀只比歐陽壹南大了兩歲而已，而且，當年被歐陽少卿納做五姨太也是拜歐陽壹南所賜。
所以，她不甘心，掙扎過，抗拒過，終究都掙脫不了歐陽少卿的權力和手段，最終，她和這個府邸的所有女人一樣，被禁錮在了庭庭院深裏，虛度光陰，時間一晃，年華已逝。
如今也就五姨太邵敏仗着自己年輕漂亮，又有幾分姿色，重點是她眉眼間有幾分張筱雨的模樣兒，這是當年歐陽少卿不顧一切納她爲妾的原因，這個，邵敏後來才知道的。
當然，那時候，她已經生下女兒壹嬌了，便也被綁住了手腳，人也過慣了歐陽家的好日子，便也破罐子破摔了。
如今，那個才華貌美的邵敏和那幾個老了的姨太太沒有多大區別，打牌，逛街，而她還學會了跳舞、抽菸。
見多了新鮮玩意兒的邵敏比其他女人會打扮，更能蠱惑歐陽少卿，可是，她發現錯了，歐陽少卿是個有主見的男人，最近，李倩芸將她看的可緊了，怕是歐陽少卿的授權罷了。
五姨太邵敏秀眉一挑，看向馮雁鳴道，“還以爲向我們這種老古董的家裏規矩多呢，看來馮小姐一家在國外也是如此啊！”語落，她看向李倩芸，“夫人，這說起來，咱家已經一個兩個的有四個醫生了吧！咱家壹嬌以後就別逼她學醫了吧？”
李倩芸笑着說，“學醫有什麼不好的，這年月兵荒馬亂的，會一門手藝在身也是個生存之本嘛！”
李倩芸的話當然永遠只站在歐陽少卿的立場，其他的，她不管，但是她說的話沒錯。
歐陽少卿“哈哈”一笑，看向邵敏，劍眉一挑道，“還是夫人由之有理，你就別擔心孩子學醫哭了，如今戰事喫緊，也不知道要打到神馬時候，如今最缺的就是軍醫。”
“我說老爺，您不會把您那幾位寶貝女兒都拉去戰場當軍醫吧”邵敏大驚道。
二姨太和三姨太也緊張了起來，看向了歐陽少卿，只是她倆可不敢像邵敏那般質問老爺。
“行了行了，都別怕哈！我，如果非要歐陽家的女兒上戰場當軍醫，我去，幾位姐姐就算了，都有工作有婆家了，哈哈！”歐陽壹菲替她爹解圍道。
二姨太和三姨太看歐陽少卿沒有說話，這心還是七上八下的不放心的看着歐陽少卿。
邵敏勾脣一笑，瞥一眼李倩芸，蔥白的手指放在歐陽少卿的胳膊上道，“老爺和夫人才不捨把我們家大小姐送去上戰場了，對吧老爺？”
李倩芸率先開口道，“不會，如果真需要，壹菲首當其衝，我們歐陽家唯一的兒子壹南十八歲就上戰場指揮千軍萬馬了，歐陽家的女兒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