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良人 >第六十九章訓責
    藥煎好後,夜曦給蔣衡端了去。

    蔣衡喝了湯,身體內躁動不安的邪火纔算被壓了下來。

    這銀子大贏不要,臨行前夜曦將所有銀子都放在了他家的鍋裏,他們家都是他在做飯,他應該能發現。

    夜曦離開時看着大贏隱着渴望和不捨的眼神,便難受得厲害。

    夜曦此時心中恨蔣衡,若是爲了自己絕不願求他,但是看到大贏的眼神,便忍不住心軟了。

    回去的路上,夜曦猶豫一會兒最終還是開了口,“公子,您能不能讓大贏到西院找個差事做免得他在家裏受罪。”

    蔣衡看出夜曦的心思,接道,“他才十歲,能幹什麼”

    “我不知道,掃地做飯,打雜跑腿他都會做。”

    情骨繞被解了以後,蔣衡又恢復了板正的神態,此時正端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

    忽然睜開了眼,“府上下人各司其職,並不需要多餘的人,給我一個幫他的理由。”

    夜曦聞言僵在原地,看着蔣衡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理由

    因爲他身世坎坷

    蔣衡可不像她,絕不會因爲一個普通人而心軟。

    因爲她想幫這孩子

    她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替代品,被他控制的木偶,她的話,他憑什麼要聽

    夜曦發現她根本想不出來任何能讓蔣衡認可的理由。

    她舔了舔嘴脣,有些喪氣地說道,“似乎沒有。您就當我沒說。”

    蔣衡盯着她落寞的神情看了一會兒,聲音清寒地說道,“你拯救不了任何人,管好你自己。”

    他這話說得很欠揍,但事實卻恰如其分。

    認識這麼久,夜曦第一次不想回應蔣衡的話,靠着馬車,也合上了眼睛。

    悶了半晌,夜曦終究還是忍不住睜眼道,“蔣衡,你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高高在上,自以爲是,冷血無情

    從前沒覺得,但這一刻我忽然發現那些爛詞用在你身上真合適。”

    蔣衡面無表情的臉忽然閃過一抹帶着痞氣的笑,“嗯,說的不錯。”

    夜曦看着他的臉,瞬間被噎得無話可說,暗暗罵了句“無恥”

    蔣衡卻已經合上了眼睛,又恢復了往常那副平靜得近乎刻板的臉。

    夜曦氣不過又在心中把蔣衡罵了個狗血淋頭。

    馬車很快便回了靖西侯府。

    安寧圖謀蔣衡卻失手,但這事畢竟有辱名聲,連沈皇后都不知道,所以她也不敢聲張,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到了擇婿那一日,蔣衡壓根沒有參加御花園的茶會。

    沈皇后並不知安寧鬧的那檔子事,見蔣衡竟然擺架子不來,氣得臉色比堪比鍋底,衆人見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好好一場茶會,竟比祭典還要死氣沉沉。

    沈皇后回去後免不得要吹起了明帝的耳旁風。

    蔣衡居功自傲,無視皇室威嚴云云。

    明帝當即命人傳了蔣衡去太極宮訓話。

    蔣衡從校場趕過來,穿着銀灰色鎧甲行了拜禮,聲音沉厚,“陛下”

    明帝正坐在龍椅上看奏疏,聞言睨了蔣衡一眼,道,“起來吧”說完將奏疏放在書案上。

    明帝一直胳膊搭在桌上,一首杵着大腿,十分隨意地說道,“自打你回京,還沒單獨見過朕呢。”

    “是”

    明帝略微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朕瞧着你比三年前更成熟穩重了,能獨當一面了。”

    “謝陛下誇讚”

    “不錯,你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沒你眼下這番成就,軍功加身,聲名顯赫。”

    蔣衡垂眸,“陛下過譽,臣只不過是做好了分內之事,並無他想。”

    “行了,你怎麼也學你爹那一套忽悠朕,朕還是喜歡你原先的性子,誰的面子也不給,有話就實話實說,有時候搞得朕也很沒面子。

    這些年你不在京城,朕這耳根子都被那些愛說假話忽悠朕的人給磨出繭子了。”

    蔣衡淺淺一笑,“從前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衝撞了陛下,若不是陛下仁慈開恩,微臣哪裏還有命在這裏恭候聖聽。”

    明帝略微嘆了一口氣,“當年,朕對你處罰確實重了些,這些年朕一直對你心中有愧啊。”

    “陛下聖明決斷,當年是微臣罪有應得。”

    “這些在我眼前長大的孩子裏,宗憲你呢,打小就心思機敏,最識大體。

    你應該明白當年朕若是不重重責罰了你,將所有事都推到你的身上,難免叫天下人懷疑你父親也參與其中,到時整個靖西侯府都要受牽連。”

    “陛下的苦心宗憲明白”

    明帝眨了眨眼睛,看向遠處,“朕相信你絕不會勾結誅夜閣孽黨,但是天下人不信你,朕也是無奈之舉。

    少年得志天之驕子,卻一夕跌落成泥。

    這些年,你心中可有怪朕”

    蔣衡垂眸看着地面,半晌才恭敬地回答,“臣,沒有。”

    明帝點了點頭,“你呢從不會撒謊,你若是說沒有那便是沒有。”

    明帝說完想起御花園茶會來,“皇后爲安寧擇婿,天下未婚才俊都爭搶參加,你爲何沒去”

    蔣衡神色堅毅地答道,“回陛下,臣尚有婚約在身,自然不能參與其中。”

    明帝神色微怔,“婚約朕怎麼不知”

    蔣衡擡眼看向明帝,凜然地說道,“陛下難道忘了,十年前您給安平公主和微臣賜婚一事”

    明帝聞言神色一僵,喃喃道,“平兒,我的平兒啊,平兒,恐怕回不來了,這婚事自然也就作廢了。”

    蔣衡聞言面色肅冷,聲音中帶着寒意,“陛下,還沒有找到安平公主的屍體,便說明一切都有變數。”

    明帝捏了捏眉心,“話是這麼說,但十年生死,杳無音信,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蔣衡神色冷峻道,“只要沒有安平公主身死的消息,臣便會一直找下去。”

    明帝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脾氣還是從前一樣倔,誰說也不聽,你願意等,那便等下去吧。”

    “謝陛下成全”

    “那日你沒去參宴,皇后有些不悅,你去乾寧宮那裏給她陪個不是,朕念你情有可原,便不責罰你了。”

    “是”

    明帝看着蔣衡板正的容顏,陷入沉思。

    他豈會不知沈皇后的如意算盤,用安寧和靖西侯聯姻,給太子添加助力。

    幾位皇子私結黨羽明爭暗鬥,這些明帝都知道,這些年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罷了。

    但卻有一點,任何人都可以介入黨爭,唯有靖西侯府不可以。

    蔣騰手中握着京城近郊的十萬兵權,離京城不過百里之遙,調兵遣將只在一夕之間。

    靖西侯府若是涉入黨爭,聯合哪個逆子一朝發動兵變,這把椅子他恐怕就沒辦法坐到壽終正寢了。

    明帝怎能不忌憚。

    而如今太子有沈太尉輔佐,在朝中的勢力已經如日中天,如今竟然還想拉攏靖西侯府,如此貪戀權勢。

    明帝忍不住冷笑,難道這孽子是想逼他這個父皇退位不成

    匹夫尚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明帝又怎會容忍旁人架空自己的皇權

    縱使那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故此,他自然堅決反對安寧和蔣衡的聯姻。

    原本他還想什麼樣的理由更能讓人信服,如今倒好,蔣衡倒是幫他解決了眼下這難題。

    明帝本就喜歡蔣衡實話實說,從不虛與委蛇的性子,如今他替自己解決了難題,他瞧着蔣衡越發順眼了,又怎會聽信沈皇后的枕邊風責罰他。

    明帝起身活動活動筋骨,笑道,“聽說你小子這幾年馬術愈發精湛了,走,跑兩圈,給朕瞧瞧。”

    蔣衡算準了明帝不會真的罰他,今日叫他來訓話不過是走個過場,見他如此說,便知道明帝已經有了決斷,遂笑着應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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