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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七章舐苦

    向仁軒聞聲呵斥道,“住嘴,有什麼回去再說,隔牆有耳。”

    李三豐聞言立即識相地住了嘴。

    向仁軒用力跺了一下地面,快步走了。

    李三豐立即小跑着跟了上去。

    商陸自小便接受過訓練,能讀懂脣語,眼睛緊緊盯着兩人的嘴脣,將他們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下來。

    夜曦不免驚歎,蔣衡身邊的人還真是臥虎藏龍,竟然還會脣語,神乎其技,堪當重用。

    蔣衡聽了商陸的複述,思忖了片刻,從桌子上的托盤裏拿了三個茶杯蓋,放在桌子上,擺成了三角形。

    蔣衡這才指着三個茶杯蓋說道,“從那李三豐的話來看,有三方利益體,分別是江州郡守徐子峯,巡鹽御史王茂年,以及以向仁軒爲代表的虎嘯堂。”

    “而且眼下王茂年突然暴斃。”

    蔣衡說着將其中一個茶杯蓋拿走,又接着道,“這件事令向仁軒二人十分忌諱,似乎那御史王茂年與他們因爲某些原因站在了同一立場上,而同時他們二人似乎與徐子峯有恩怨,致使他們想讓徐子峯倒臺。

    “王茂年暴斃,他們覺得這件事成了不可能的事,也就是說王茂年具有和徐子峯抗衡的能力,所以眼下王茂年離奇死亡,收益最大的便是”

    “徐子峯”夜曦沿着蔣衡的分析,接着道,“聯繫昨夜放生的事,虎嘯堂的人負責押韻了幾艘大船進港,裏面裝的卻都是白沙。當時在場的有虎嘯堂的向仁軒李三豐二人,還有江州首富曹如海。”

    “從當時的情景來看,他們押韻的貨物應當十分重要,若說是白沙,絕不合理。”

    “能讓他們深夜隱祕進港卸貨的,如果我猜得不錯,那裏本應裝的正是能牟取暴利私鹽,而從他們的表現來看,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這批私鹽被掉包了。到這裏以後,這件事情便出現了一個斷層。”

    蔣衡思量一會兒,又拿了一個茶杯蓋,疊羅漢似的壓在原來那三個杯蓋的上方,“不妨換一個角度,大批私鹽需要有人來負責經銷,而這個人十有就是曹如海。”

    蔣衡說完再次拿了一個茶杯蓋過來,壓在方纔方的那個杯蓋上方,原本一壓三,四個平衡的杯蓋,在第五個杯蓋放上去之後失去了平衡,迅速倒了下去。

    三人眼疾手快,蔣衡夜曦各接住兩個蓋子,商陸拿了一個,又將這些杯蓋重新放在了桌上。

    蔣衡這才沉聲道,“我覺得除了這四方利益體外,還有一個隱祕的一方,而這個人就像方纔那第五個蓋子一樣,做了某些事情打破了原本的平衡,這才導致私鹽走私鏈條發生斷裂,王茂年身死。”

    否則御史王茂年不會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暴斃。

    夜曦明白蔣衡的意思,嘴裏喃喃地說着,“隱祕的一方”看着眼前桌上這五個茶杯蓋,忽然說道,“不對,沒有隱祕的一方,只要有利益牽扯,他就不會完全是隱祕的。”

    蔣衡微微點了點頭,“沒錯,眼下王茂年死了,水已經被攪混了,那個人恐怕也沒辦法獨善其身,估計很快便會有動作了。”

    “商陸,派幾個暗衛分別監視徐子峯,曹如海,虎嘯堂還有御史府這邊的動靜,一定要隱祕,不要打草驚蛇,其他人我不瞭解,但是那個徐子峯卻是出了名的多疑狡詐。”

    “是”商陸應了一聲,便匆忙離開了。

    蔣衡看了夜曦一眼,“今夜隨我去衙門看一看王茂年的屍體。”

    夜曦想到那紫衣女子,想去找她,但是卻有不能讓蔣衡知道,無奈只得應了聲。“嗯”

    到了旁晚,太陽西沉,欲落不落地綴在天上,昏黃的天空卻漸漸隱現了圓月的輪廓,日月同輝大抵是此番景象。

    蔣衡卻沒有心思欣賞難得一見的美景。

    又到月圓了。

    蔣衡找出那雕着木蘭花紋巴掌大小的鑲金錦盒,打開其上的小鎖頭,掀開蓋子。

    裏面只有一枚藥丸了。

    不知從憫生那邊藥丸做得如何,可有找到藥引嬰泣和晶蘭。

    夜曦正站在窗口看日月同輝的江城盛景,忽然聽到蔣衡喚她,回身時便被蔣衡捏開了嘴巴,塞了一個藥丸到嘴裏。

    第一次喫這藥丸是在西院,那時蔣衡騙她是毒藥,嚇得她忐忑了許久。

    上一次是在聖垂山救災時喫的,那時蔣衡忙着救災的事情消失了好幾天。

    月圓那夜忽然出現在她眼前,只是爲了塞一顆藥丸到她的嘴裏。

    每次吃藥蔣衡都不會提前打招呼,而是在她不經意間便塞一個藥丸到她的嘴裏。

    他說若是提前告訴你,你便不吃了。

    她想了想,確實是這樣。

    那藥丸如同前兩次那般,進到嘴裏便迅速化成了一灘苦水,順着嗓子淌了下去。

    不知是她忘記了先前的味道還是怎麼的,夜曦覺得這藥丸一次比一次苦,她想強制自己嚥下去,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地想往外嘔。

    她立即捂住自己的嘴,以免這來之不易的藥丸浪費掉。

    蔣衡伸出手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讓她稍微好受一些。

    喝了些溫水漱口,舌尖仍是那苦膽般的味道,夜曦瘦削的鵝蛋臉依舊皺成一團,轉過身去不想蔣衡看到這番狼狽模樣。

    蔣衡卻拉着她的手腕,讓她面對着自己,一向清冷靜謐的臉存了幾許溫柔,輕聲問道,“苦,是什麼滋味”

    夜曦聞言擡眼看向他,“額”

    原本想說出口的話全都變成了嗚咽。

    因爲蔣衡在她擡眼的那一瞬間,俯身吻了下去。

    溫潤的舌滑進她的嘴裏,在她的舌尖,牙齒間輕輕地舔舐着,像清風拂過山巒,輕盈且溫柔,似細雨沁染花瓣,甘凜而清新。

    夜曦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這張貼得極盡的臉,感受着他口舌之間的溫熱和安撫,一時間忘記了呼吸。

    他在幫她舔去苦味嗎

    夜曦第一次沒有理由推開他,只是站在他面前,任他輕柔地吮吸親吻着。

    夜曦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沒有迴應他,亦沒有合上眼睛,就這樣凝視着近在咫尺的他,第一次感到心裏某個地方,似乎亂了。

    這時門外忽然穿了一聲極低的驚呼,雖然轉瞬即逝,但夜曦還是捕捉到了。

    蔣衡亦離開了她的脣,迅速向房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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