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良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荊門之後(二)
    第一百二十三章荊門之後二

    殷羽握慣了木劍的重量,忽然握着沉甸甸的鐵劍,一時間竟然有些不適應。不過重量的增加卻可以讓她出招更穩,攻擊力度更強。

    兩人揮劍打在一起,劍光閃爍,叮噹的撞擊聲不絕於耳。

    然而走過十幾招之後,殷羽漸漸感受到,自己根本不是荊月的對手,荊月的劍法和內力全然在她之上。

    打到最後,不出所料,荊月贏了。

    兩人都有些氣喘,將劍收到劍鞘裏,並排坐在了臺階上。

    殷羽雙手從後面撐住身子,偏頭問道,“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爲什麼不直接結束”

    荊月抹了一把額上汗,“這地方除了你,還有人敢跟我打,聊勝於無。”

    原來自己的劍法這麼差,殷羽有些自嘲地笑了,問道,“你沒有其他朋友嗎”

    荊月有些詫異地看過來,“朋友紫宸宮裏可能有朋友嗎”

    殷羽啞然,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人比自己還要不幸,她至少還有襲風相伴。

    荊月自顧自說道,“我呢,是荊家後人,所以海棠公主念及我荊家滿門,便把我收爲義女,讓我住最華麗的宮殿,給我穿最漂亮的衣服,找最好的師父來叫我劍法”

    荊月說這些話的時候的神態是高昂的,但殷羽卻從她的言語之中聽出了落寞。

    殷羽試探性地問道,“你的家人他們”說道一半殷羽發現自己這樣問很蠢。

    荊月卻似乎並不在意,擡眼看着天空道,“我家人都戰死了啊,你難道沒聽說過嗎,西蜀滅國之戰,荊門上下三百四十口,無一人生還。”

    荊月忽然咬住牙接着道,“不過,這是假的,我就是那個唯一的活人,出生於荊家所有人祭日那天。我生辰那日就是荊家滿門的祭日。”

    荊月這樣說着,身體不自覺地緊繃起來,面部線條也變得冷硬,遠遠看去,就像一尊雕像。

    殷羽看着她的棱角分明的側臉,潤溼的眼眶,她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女比她還要堅強,滿心傷痛,一身傲骨。

    殷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發現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最終,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裏,陪着荊月一起沉默。

    荊月很快便調整好自己,又恢復了略帶驕懾的神態,“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同情我,我只是先讓你搞清楚狀況,你,沒法跟我比。”

    殷羽聽着她的話,忽然笑了,點頭道,“嗯,沒法跟你比,心服口服。”

    荊月撇嘴,“你笑什麼”

    殷羽抿了抿嘴,收斂自己的笑意,“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覺得你有些可愛。”

    荊月朝殷羽齜牙,“放屁,以後不要對我用這個詞,這是對我的侮辱。”

    殷羽瞭然地點了點頭,“哦懂了。”

    荊月看着遠處的院門,忽然道,“我來的時候看見穆襲風了,他是來找你的”

    殷羽點了點頭。

    荊月略微思量片刻,“他是穆家後人,現在是羅泯的關門弟子,內功不錯,劍法也還行,他真正厲害的是彈琴,用他那把巫琴斷章,注入內力,彈奏時催動巫術,可以控制人的神志。”

    這些事襲風並沒有跟她說過,不過殷羽也覺得無可厚非,她並不會因爲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對襲風心懷芥蒂。她只需要知道,襲風彈琴很好聽這一點便夠了,其他的東西,襲風想告訴她的時候,他自然會說。

    殷羽隨便應和了一聲,“嗯,是嗎,很厲害。”

    荊月點了點頭,“對啊,羅家修巫蠱二術,很厲害,巫術控心,蠱術控身,有時候被施加巫蠱的時候根本沒什麼感覺,防不勝防。所以,我從來不喜歡和羅家人待在一起。”

    “穆襲風他娘是羅家人,又是羅成堂的徒弟,算是半個羅家人,所以,連帶着他,我也不喜歡。”

    殷羽此刻卻無比懷念祭巫閣的時光,在那裏有襲風在,教她劍法,日子過得充實而快樂。

    然而現在,就像囚禁在一個富麗堂皇的進籠子裏面,心是懸着的,壓抑的,便覺得什麼都是飄在半空的。

    殷羽頓了頓,看着荊月道,“其他的羅家人我不清楚,不過,襲風他很好,他是一個善良柔軟的人。”

    荊月搖了搖頭,露出一抹冷笑,“羅家裏面水深着呢,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就不說了,就說這些小輩,羅洋羅泯再加上一個穆襲風,之間的彎彎繞繞不是你能理解的。”

    “對了,你聽說你是從劍奴所出來的,那你應該聽說過羅洋吧。”

    又是羅洋,殷羽對這個在她劍奴所那段時光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人,不得不說是印象深刻。

    殷羽點點頭,只說了兩個字,“認識。”

    “羅洋是羅家這一輩的大弟子,不過羅成堂似乎不怎麼喜歡他,幾乎沒教他什麼東西。羅成堂倒是很喜歡他那個關門弟子穆襲風,羅洋性情乖張,和穆襲風鬧得很僵。”

    “後來羅家忽然來了個羅泯,聽說那個羅泯起初很老實的樣子,後來在一次族內子弟切磋比武時,羅洋發了瘋似的差點把羅泯打死,攔都攔不住,羅成堂爲了讓他冷靜下來,用種蠱的匕首蝕骨劃在他臉上,蝕骨吞了他的修爲,纔算作罷。”

    殷羽聞言便想起了羅洋臉上那道自眉尾劃過眼角,一直延伸到顴骨的刀疤,那道疤的溝壑極深,竟然是羅成堂親手劃的。

    殷羽深吸一口氣,“後來呢”

    “後來,羅洋被削去族籍,遣送到了劍奴所,羅泯似乎也被罰了,被罰到南疆毒瘴煉蠱一年,到現在都沒回來。”

    難怪殷羽來了半年,都沒見過別人羅泯這個人。

    殷羽有些疑惑地道,“不過,他不是受害者嗎爲何羅族長要罰他”

    荊月冷笑,“你不覺得羅洋這發瘋來得蹊蹺嗎”

    殷羽聞言皺起了眉,“你是說羅泯他”

    荊月將劍從地上拿起來,握着劍柄拉開一點,“所以呢,有些人就像入鞘之劍,藏起所有鋒芒,一旦利刃出鞘便會直接要了人的性命。”

    殷羽似乎還是有些不明白,“那既然羅族長知道只羅泯搞的鬼,爲何還要把羅洋逐出家族,留下了羅泯”

    荊月把劍收回劍鞘,嫌棄地看向殷羽,“你長沒長腦子,羅泯這樣的人才是羅成堂想要的徒弟啊。就你這樣的,是怎麼在劍奴所和祭巫閣待下去的”

    “一個劍奴所出來的人成了公主殿下的女兒,我還以爲你有多高明。”

    荊月無奈搖了搖頭,拍了拍殷羽的肩膀,“看在你這麼蠢得份上,好心提醒你一下,原本祭巫閣禁術的鑰匙由穆襲風看管哦。能在這暮遲山活得好好的人,就沒有一個是你說的那種善良柔軟的人。”

    荊月說完便從臺階上站起身,殿下交給她的任務都完成了,是時候該走了。

    殷羽看着她的背影,回想她方纔說的話,僵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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