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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良人北木聽山海 第一百二十五章唯一的路

    四周似乎很冷,泛着濃重的白霧,她兀自在一條荒無人煙的狹窄小路上走着。

    她發現自己輕飄飄的,似乎是在走,又好像在飛,卻又好像不是。

    她發現路這條路很奇怪,路的兩邊是無盡的黑暗,唯獨這路上泛着昏黃的光,讓這條幽靜的小路,成了唯一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在前方看見了一個身着正紅金絲牡丹百蝶穿花宮裝,頭戴五鳳金釵的女子,她也獨自一人在這條狹窄的小路上,毫無聲息地緩慢踱着步子。

    殷羽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猛地一痛,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召喚她,讓她鬼使神差地向那人走了過去。

    殷羽站在那人身後,翕動嘴角,輕聲道,“請問,你是誰”

    那人聽見她的聲音,身體一僵,猛地轉過身來面相她。

    殷羽卻發現自己看不清她的臉,只是覺得這女子給她的感覺異樣的熟悉。

    那個女子不知爲何忽然抱住了她,將她緊緊地抓在懷裏,這幾乎讓她不能動彈分毫,兩個人的身體近得幾乎快要融合了一般。

    怪異的是,殷羽並不覺得痛,也不覺得喘不上起來。

    殷羽下意識地回抱住那個女子,輕聲道,“你是誰爲何要抱我”

    那女子的聲音極爲空靈,就像來自遠古的神靈召喚,虛無縹緲,讓她根本聽不真切。

    殷羽發現此時的自己並不在意那女子說了什麼,只是有些貪婪地留戀這個懷抱。

    這種感覺不像是途中偶遇,倒更像是一種久別重逢。

    過了許久,那女子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了她,緩緩俯在她的耳邊,在一次發出空靈的聲音。

    不過這一次,她終於能聽清她在說什麼了。

    那飄渺的聲音在說,“回去吧”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聽到這裏,殷羽的眼淚便像崩了的山溪,刷地一下流了下來。

    那紅衣女子轉身,背影漸漸融成了一團白霧。

    她心中一痛,猛地向前抓去。

    “啊”

    殷羽猛地睜開溢滿淚水的杏眼,卻發現自己躺在紫宸宮的自己房間的牀上,頭頂是雕龍繪鳳的琉璃瓦。

    她挪動無力的胳膊,艱難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房間內一片漆黑,只有她自己。殷羽深吸一口氣,伸出兩隻胳膊將自己抱緊了。

    夢中的那女子是誰

    爲何她會這樣難過,就像整顆心都被剜空了似的。

    殷羽抱着自己,這是她來暮遲山這近一年的時間,第二次哭泣。

    因爲害怕失去襲風這唯一的朋友而哭。

    這一次,卻是爲了那個在夢中出現的,就連面容都看不真切的女子。

    有時候,她很堅強,在劍奴所那些日子,很多次險些被羅洋打死,她都沒有哭過一次。

    可有些時候,她的內心卻無比的脆弱,就像易碎的琉璃。

    這近一年的時間,她從沒有過此時的無助,她雖然說不出來是爲什麼,但卻有預感,某個最重要的人,她已經失去了。

    殷羽坐在牀上,抱着自己,一個人坐了一夜。

    在天灰濛濛發亮的時候,她才昏昏沉沉地倒在了牀上。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襲風守在牀前,看見她睜開眼,滿面歡喜,“阿羽,你終於醒了。”

    殷羽從牀上坐起來,扯出一抹笑,“襲風,你怎麼來了”

    襲風面色微滯,“阿羽,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殷羽看着他沉重的面色,有些詫異,“嗯怎麼了”

    襲風握住她的胳膊,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那天晚上,嚇壞了吧”

    殷羽喃喃道,“那天晚上是”

    襲風握着她胳膊的手再次收緊了,“就是七日前那晚,你從暮遲斷崖”

    殷羽聽見暮遲斷崖這幾個字,纔想起自己從暮遲山頂峯跌落的經過,那些由心底滲出的恐懼再次返回她的身體,幾乎將她湮滅。

    昏迷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殷羽喃喃地道,“七天已經過去了七天那我”

    襲風伸出手抱住她,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海棠公主派人下山找你,我才知道你出了意外,連夜把你找了回來,你回來之後一直髮高燒,昏迷了七日,今日才終於醒了。”

    殷羽沒有告訴他,其實她昨夜曾經醒過一次。

    殷羽把頭倚在襲風的肩膀,沉默了半晌才道,“襲風,我不想待在紫宸宮了,去暮遲山任何一個地方都好,哪怕回劍奴所也好。”

    襲風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好,我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裏。”

    襲風的話音剛落,便聽見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

    “想走你身爲一個女兒,不應該最先來找母親”人還沒來,便聽見了杜海棠中氣十足的聲音。

    杜海棠穿着一身錦花暗雲鍍銀曳地裙大步走了過來,容光煥發,精神飽滿,和之前那種靈魂遊離與身體之外的狀態相比判若兩人。

    殷羽看着杜海棠的臉,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縮,那夜發生的一切就像可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杜海棠走到殷羽的牀邊坐下,忽然伸出手撫上殷羽的臉頰。

    殷羽身體僵在那裏,微微顫抖着盯着杜海棠,那夜的恐懼仍舊存在她的心底,無法消散。

    杜海棠聲音輕柔地說道,“小羽,母親跟你道歉,那晚是我失控了,都是我的錯,這些天我整日後悔,不該那樣對你。”

    杜海棠說到這裏眼眶微溼,聲音哽咽道,“我當時失了神志,把你當成了我的仇人,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以後我一定把虧欠你的都補償回來,你不要因此疏遠了母親,好嗎”

    殷羽半晌才低聲道,“我想換個地方住。”

    杜海棠面色微變,但最終還是壓下了不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勉強,不過離開了紫宸宮,你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殷羽看着杜海棠沒有絲毫的動搖。

    杜海棠接着道,“你只能去誅夜閣,從最低級的殺手做起。”

    殷羽只想離開這裏,她再也不想在紫宸宮裏,熬這種壓抑的,膽戰心驚的日子。

    只要離開,任何地方都可以。

    杜海棠的話剛一出口,殷羽便立即點頭答應。

    襲風卻變色驚變,厲聲道,“不可以。”

    襲風此時再也顧不上素日裏該守的禮儀規矩,當着杜海棠的面直接道,“阿羽,不要去,那裏不是你該去的地方,不要。”最後兩字幾乎是吼着喊出來的。

    杜海棠瞪向他,“小羽有她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襲風當即跪在地上,“公主殿下,您把阿羽當成自己的女兒,就該真心實意地爲她着想,您知道誅夜閣是什麼地方,爲何還要讓她去,襲風斗膽,求公主殿下收回成命。”

    杜海棠眸子微暗,看向落霞,“穆襲風以下犯上,讓墨縛把人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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