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良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絕殺涅槃(八)
    第一百五十八章絕殺涅槃八

    殷羽幾個箭步衝到白拾的旁邊,抓起他的劍和那絕殺打在一起。

    白拾的劍比她的劍要重,她用起來不大慣,攻擊的準度受上一些影響,但卻並不耽誤大事。

    這絕殺的身手很好,不在她之下。

    從進入迷霧叢林以來,殷羽爲了保存體力,多是以巧取勝,還從未和任何人正正經經地打一場。

    眼下這人纏得很緊,殷羽只得和他實實在在地打上一場。

    兩人在盤根錯節的叢林之中上下翻轉,劍刃相交發出極爲刺耳的聲響,枝幹樹葉被劍氣所傷嘩啦墜落,場面一度狼藉。

    這動靜這樣大,想必五里之內的人都能聽見了,必須得速戰速決,不然不出一刻,這裏就成了活靶子。

    但眼下他們兩人根本不相上下,誰都討不到便宜。

    時間久了之後,她用白拾的劍的弊病便慢慢被放大了,她的手腕開始有些發酸,雖然並未使她處於下風,但若是這樣持續下去,她的手腕定會影響她招架的速度。

    他們這些刺客最會捕風捉影,可以輕而易舉地捕捉到彈指間的契機,一擊斃命。

    殷羽心中盤算着,但卻沒法改變戰局。

    又走了小二十招,兩人在半空的粗壯樹枝上戰得正酣,那絕殺忽然加重了出招力度,擺明了要在接下來的十招之內將她強殺。

    她雙手橫握劍柄攔住劈過的鋒利劍刃,被他逼得向後連退三步,隨即右腳一撐抵在了身後的樹幹上。

    那絕殺一時間是鐵了心要在這一刻要了她的性命,如狼似虎般忽然爆出一股子死力氣,硬是將她的劍刃逼得靠近她脖子三寸。

    眼看着劍刃離自己越來越近,殷羽也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去攔,但終究抵不過女子的力量遜於男子的不爭事實。

    在劍刃即將割到她的脖子之際,殷羽腦海中忽然閃過襲風那張如三月春風般溫煦地望着她的清雋容顏。

    她必須在此番絕殺涅槃中活下來,如此她和襲風才能脫離地下校場,方能像人一樣生活在陽光下,享受世間繁華,方能有一個似錦未前程。

    殷羽這樣想着,忽然感到一股子驍勇從心中溢滿到四肢百骸,整個人頓時清明超脫了不少。

    猛地使出一股子勁力,劍柄擡高,將那人的劍刃向劍尖那端滑去,在劍尖即將滑落劍尖那一瞬間,左手忽然脫離劍柄,手握着成拳重重地打在了那人的左肩,同時彈出的三段羽刃就着衝擊力瞬間完全沒入那人的心臟。

    那人眼睛都來不及睜大,便木然地定格在了殷羽的面前。

    殷羽眼睛一寒,抽回左臂,將他整個刺穿的三段羽刃一寸寸從他身體裏抽離出來,殘破的心臟處頓時鮮血如注,濺了殷羽一臉溫熱。

    有一些血液染在了她乾裂的嘴脣上,她下意識地舔了舔,七分腥氣,三分甘甜。

    待到殷羽反應過來這是何物時,頓時有些噁心,但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嘔不出來,她着實是有些口渴了。

    她已有八個多時辰滴水未進,這些霧氣灼燒着鼻腔和嗓子,讓人更加容易乾渴。

    那人的屍體半落不落地掛在枝幹上,鮮血從上面滴滴答答地流下去,形成了小小的血簾。

    殷羽看着竟下意識地嚥了嚥唾沫,她當即暗罵了自己一句,迅速從樹幹上躍了下去。

    她方一落地,白拾的眼睛才幽幽地睜開了一條縫,聽着滴答滴答的聲音,嗓子有些發啞,含糊不清地道,“竟然下雨了”

    待到他完全睜開時才發現眼前的哪裏是雨簾,分明是血簾,當即心中一緊,緩緩擡頭便望見樹幹上半掛着一個死屍。

    當即飛快轉過頭,皺着眉揉着尤有餘痛的後脖頸子,有些發懵的問殷羽,“怎麼感覺脖子一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你的臉”後面的話被噎在嗓子裏說出來。

    此時殷羽滿面鮮血地站在他眼前,眼中戾氣猶存,着實有些殺紅了眼的韻味,白拾着實是被她這般兇狠冷豔的姿容鎮住了。

    殷羽用衣袖把面上的血跡擦乾淨,無奈搖頭,懶得費口舌解釋。

    上前把腿軟的白拾從地上扶了起來,指了指樹梢上的死屍,嗓音沙啞地道,“方纔我和那個打了一場,動靜挺大,估計五里之內都聽得到,爲了保命,咱們還得跑路,你的身體喫不喫得消”

    白拾方纔略顯失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眸光從殷羽身上移走,定了定心神,虛扶了左胸口一下,正色道,“睡了這一大覺已經歇過來了,快些走吧。”

    殷羽把自己的劍從五丈外的樹幹上扒下來,架着白拾,兩人磕磕絆絆繼續朝西南方向探索。

    之後的幾個時辰大抵也是這般過活,走一段路,找到一處能歇腳的樹幹,兩人將就着休息了一段時間。

    殷羽讓白拾原地休息,去附近找水源。

    方圓五里找遍了也沒找到一條溪流,半個泉眼。

    無雨,無溪,也不知道這偌大叢林是如何活下來的。

    殷羽無奈,只好空手而返,回到休息的地方,和白拾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起用舌頭舔舐乾裂的嘴脣。

    白拾又開始給殷羽做思想工作,“其實那東西也沒什麼,從先你難道沒喫過豬血豆腐你就當是在喝生豬血不就得了”

    殷羽遞給他一個白眼,“我想象力薄弱,沒法把兩條胳膊兩條腿的屍體和四個蹄子的豬聯繫在一起。”

    白拾被她的話逗得笑了出來,再次不小心撕扯到傷口,“那個啥,要不這樣,你去做個木桶,我來幫你放,然後你再一捏鼻子,一口氣嚥下去不就完了”

    殷羽極不情願地把頭偏向了一旁,閉眼假寐。

    白拾無奈搖了搖頭,從地上站了起來,開始用劍砍樹枝做木桶,一邊砍,一遍嘟囔,“這是沒有渴到急眼的時候,到了那時候,莫說是人血,就是尿,也得搶着喝,我從前小的時候可是經歷過,那時候”

    白拾忙活着作木桶,一遍給殷羽講他未上暮遲山之前悲慘的童年經歷。

    殷羽閉目靠在樹上聽他絮絮叨叨的,不知何時便睡了過去。

    她感覺自己一直在迷霧中跋涉,不見了白拾的身影,她也並未覺得奇怪,似乎一切都理所應當。

    殷羽方走一段,便感覺腳下一空跌到了下方。

    轉眼間,天地變換,她落到了一座涼亭裏。亭裏有兩個少年人,他們都在忙着用木條編着什麼東西,似乎是在扎燈籠。

    擺弄了許久,那個帶着金冠,熠熠若神人的少年忽然搖着頭把燈籠扔在了桌上,“真真是磨人,術業有專攻,吾果然不太適合做這等事。蔣二,此事便勞煩你了。”

    他旁邊那穿着一身白衣的清瘦少年擡起疏淡的眸子,微微頷首,嘴角露出了一抹極淺的笑意。

    過了一會兒,他把手中紮好的燈籠遞到她面前,眼中難道地多了一絲溫柔,“喏,如此這般可是合了你的心意”

    她伸出白皙滑嫩的小手,接在手中咯咯地笑,“甚好,甚好,謝二哥哥。”

    殷羽看着那人模糊的臉,想看清她口中的二哥哥到底是何模樣,眼前卻像染着霜花的琉璃,只剩一個輪廓,半分細節也看不真切。

    她把燈籠握在手中緊緊地抱着,懷中的燈籠卻忽然起了火,熊熊地燃燒了起來,她竟然無事,卻把那兩個少年燒成了灰燼。

    殷羽心下惶恐慌張,四處尋找卻無論如何找不到他們的身影,失足從亭子上跌了下去。

    天地間的情景再次變換,她落在一方陰暗的空間,方纔她口中的二哥哥竟然也在。

    她心中有些歡喜地朝他跑了過去,卻發現不知何時,她竟用手中的劍刺到了他的胸膛裏,他胸口中頓時汩汩地涌出鮮血來,染紅他的潔白衣衫。

    他忽然伸手撫上了她的面頰,嘴角掛着極淺淡的笑意,聲音縹緲地道,“四境安平,等你回家。”

    話一說完,便化爲了一團白煙,消失得杳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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