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店家，你這皮子看着不錯，怎麼個價錢？”
楊業蹲在距離牌樓不遠處的一家地攤前，裝模作樣的打量貨攤上的生皮。
他對這東西並不精通，只能通過價格和一些側面的東西來判斷。
那攤主一看楊業手上空拉拉的，眼神在自己攤子上的幾件生皮上來回晃盪，一時間喫不準這白淨年輕人是不是真有購買意向，便故作高冷道：“三丸補氣丹！”
楊業眼睛一瞪，大呼小叫道：“什麼破皮子也賣這麼貴！”
這地方的交易狀況有些複雜，最初楊業注意到有些人用一種亮晶晶的碎片交易，而另一些用瓶子交易，從交易頻率上看，前者應該是貨幣，後者算是以物易物。
不過，不管這攤主要價幾何，壓就完事了。
那攤主這才睜開眼睛，先是狐疑的打量了楊業一眼，目光在楊業手中的七星劍上頓了頓，這才鄙視道：“你懂什麼，這五須鼠的毛皮可不是用來縫衣制器的，要你三丸我還覺得低了呢！”
楊業眨了眨眼睛，“五須鼠？”
不過話一問出口，他心下就是一沉，只是這麼一問倒顯得有些外行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只是不好在這人面前充明白人了
那攤主聞言神色一頓，再看楊業，瘦高身材，面色白淨，倒是沒有多少修者的殺伐氣。
這應該是個雛，不知道也正常。
“嘿嘿！”攤主頓時眉開眼笑的炫耀道：“後生，外行了吧，這五須鼠可是一階的珍獸，身上最珍貴的當然是那五根長鬚，但這長鬚有一點不好，就是容易變質，非得用這毛皮包裹滋養不可！”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楊業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另一邊，那擺着的一堆白色皮毛，他也不再裝熟手，隨口問道：
“這個怎麼賣的？”
那攤主似是怔了怔，眼珠兒一轉，道：“這是青角山羊的皮，要四丸補氣丹！”
楊業皺了皺眉頭，看着層層疊疊堆在一起的毛皮。
這傢伙不地道！
而就在這時，楊業心中一動，轉頭向一邊看去，一個瘦高的男人正向這邊走來，這男人方臉細眼，氣質陰沉。
這人徑直走過來，目光隨意的瞥了楊業一眼。
楊業微微一怔，這人怎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便轉過了目光只拿餘光打量着這人的動作。
他胡亂的在攤子上翻了翻，扯出一張白色皮子，正反打量了幾秒，又放在鼻端嗅了嗅，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接着隔空拋給了攤主一個白色的小瓷瓶，一句話也沒說，隨意的裹了裹皮子轉身走開。
這攤主接過瓷瓶微微一笑，習慣性的微微一搖，很有幾分晃篩盅的風采。
叮咣的聲音響起，攤主的笑容卻凝固在臉上。
他急忙打開瓶塞，從中倒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褐色彈丸，臉色直接就黑了下來。
楊業看着那枚彈丸眯起了眼睛，那彈丸缺了一塊，竟然只有半丸。
攤主卻顧不上楊業，當即站起來對還沒走遠的那客人喊道：“何道士，你這什麼意思！把我的皮子還給我！“
被稱爲何道士那客人聞聲轉過頭來，不耐煩道：“什麼什麼意思，補氣丹給你了你還待怎樣？”
“呵！”攤主不可思議的喝了一聲，捏着那褐色彈丸道：“你們家補氣丹都特娘缺斤少兩的？別廢話，趕緊把老子皮子還來！”
何道士卻絲毫沒有被道破鬼蜮伎倆的尷尬，不屑道：“周瘸子，誰不知道你這個混蛋做生意最愛耍滑頭，我給你的時候丸子可還是完好的，誰知道是不是你偷偷給爺換了丹丸，想訛人，你老周怕是選錯了對象，再說了，單爺爺的瓷瓶就值半丸補氣丹，還沒要你找零呢！”
周圍幾個攤販大都是熟人，清楚兩人的秉性，聞言頓時鬨笑起來。
名叫老周的攤主頓時氣得漲紅了臉，怒道：“老何，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清楚，把老子的皮子還給我！”
楊業左右看看，這兩人爭執不下，而周圍來往的人見有熱鬧看，轉眼間就圍了一圈。
他暗自搖了搖頭，心下已經有了判斷，這倆都不是啥好人。
不過眼下這市井氣十足的一幕還是打破了他不少的固有認知，原來上界的人也愛看熱鬧。
說實在話，他心裏是有些失望的，市儈的表面恰恰反映了背後鮮活的人心，但總是遺憾於少了些仙氣。
楊業正想着這些，人羣卻忽然分開，圈外步入了三名寬袖長衫的修士。
這三人氣質出塵，白色的長袍外繡着縹緲的藍色雲紋，賣相十分出衆。
爲首的一名長袍修士擡了擡眼，語氣緩慢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周姓攤主和氣質陰沉的何姓道人不敢造次，先後走到白衣修士前行禮，隨後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起來。
爲首的那名白衣修士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
楊業細心的注意到了那修士的反應，有點想笑。
估計新一輪的扯皮大賽即將開始……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有些出乎楊業的預料，沒想到那看起來溫吞的修士處理起這種事來，竟是快刀斬亂麻，穩準狠的直接下了論斷。
何姓的道人頗不甘心的將那皮子還了回去，等幾位白衣修士走遠後這才酸溜溜道：
“各位街坊鄰居，大傢伙都看到了，這跛子老周自從碰到了貴人，顯然看不上我們這些人了！”隨之他的眼光狠狠的盯到攤主老周身上，“你是開了眼界，覺得高我們一等了，但沒有大傢伙的幫襯，你在這裏可混不下去！”
周圍看熱鬧的街坊卻根本沒有理會兩人的意思，各自散了。
何姓道人還待說些什麼，卻聽見人羣中有誰喊了一嗓子，說修士回來了，他頓時面色大變，再來的可就不是調解了，一轉身人已經消失在了人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