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鳳點頭，腳步卻並不停留，繼續往前走。她是小學畢業就輟學回家務農，聽不懂林銳這文縐縐的話，只聽懂了“仙女”連個字，知道這是讚美，心裏美滋滋的。
“吶，小弟的意思是說，有些錢可以賺，有些錢，咱們不賺也罷。”
“我說你這是發那股子神經昨天是你嚷嚷着要賺錢，我想到賺錢的門路了，你又不幹了怎麼，怕了那你回去我自己去” 林鳳氣哼哼說道，只顧往前走。
林銳慌忙攔住林鳳：“二姐，這事吧，咱們再商量商量。”
林銳自己不願意做賊，也不想眼睜睜看着林鳳去做賊，一個仙女做賊，林銳想着都膈應。
“你給我讓開”林鳳喝道：“昨天晚上，還信誓旦旦，要給姐姐撐腰，事到臨頭，就變卦了算個什麼男人”
“不是，二姐，這偷茶吧”
“林銳，你說我什麼”林鳳劍眉倒豎。
“不是，二姐，小弟用詞不當，就是說吧，不告而取”
“好你個林銳，把我看成什麼了”林鳳氣得臉色煞白。
“二姐”
“別叫我二姐，我是賊不配做你姐姐”
“二姐，小弟的話重了些”
林鳳冷笑：“不重你是君子，我是小人”
林銳一把拉住林鳳的胳膊：“不是，我是說，咱再想別的辦法”
“昨天看人家，今天又拉人家你還來勁了荒郊野地的，你想幹什麼”
林銳頭大：“二姐，你別扯遠了”
“明明是你扯着我，我哪裏扯你了想動歪腦子，我不怕你你打得過莫家兄弟又怎樣，哼”
“二姐，你不要胡攪蠻纏行不我要是想把二姐怎樣，昨晚睡在炕頭上，啥事都幹了用得着跑到這荒郊野嶺來嘛”林銳碰上林鳳，就是秀才遇上兵，知道那些文縐縐的話對林鳳無用，不如直截了當。
林鳳也知道林銳不會把她怎麼樣，她不過是仗着二姐的身份倚老賣老。聽林銳這麼說，喝道：“那你放開我，我是賊，不要和賊拉拉扯扯的”
林銳勸道：“五嶺山的白芒都是有主的，二姐真要看上了誰家的白芒，跟小弟說一聲，小弟去找主家打一架。贏了樹，隨便二姐採。可現在不行”
“你敢打”
“只要二姐吩咐，小弟就敢”
“你不怕老師挑斷你的手筋腳筋”
“爲了二姐，無所謂了只要二姐不去做賊吶，二姐是仙女啊，仙女不僅長得漂亮，也應該是五講四美的人間楷模村民的榜樣豈能做賊爲了二姐的聲望名譽，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林銳信誓旦旦，心頭卻是發虛，真要動手打架搶樹，被古帆那老頭子知道了，後果比挑斷腳筋還要嚴重。女人嘛，都喜歡聽好聽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林鳳說順耳了，以後的事再說。
“你這話是真心”林鳳問道。
“當然”
“嗯既然是真心，那我就原諒你了”
林銳長舒一口氣：“多謝二姐”
林鳳卻是繼續往前走。
“二姐，不是說好了嗎，小弟去找主家打架”
“用不着你打架”
“二姐，小弟不怕老師”
“你不怕，我怕”林鳳繃着臉說道：“老師挑斷了你的腳筋，你殘廢了，我就得伺候你一輩子這事划不來”林鳳話說的不客氣，可卻是真把林銳當弟弟。
“可也不能偷啊”
“沒主家”林銳吃了一驚：“二姐，你是說，老君崖上有沒主白芒這怎麼可能村裏人都窮瘋了，周邊山林都被他們過了篩子，怎麼可能有漏網之魚。”
“當然有漏網之魚”林鳳壓低了聲音：“你給我小聲點，別讓人聽了去”
原來，一個月前，林鳳在山上砍柴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一株白芒樹，長在老君崖半山腰的石縫裏，那地勢一面懸崖，三面石壁，十分隱蔽，茶樹又十分矮小，不宜被人發現。磨山村村民對山中野茶樹心中都有數，哪株茶樹長在哪塊石縫裏，比自家房樑上有幾塊瓦還清楚。林鳳雖然沒采過茶，卻也知道那些有主茶樹的位置。而這顆茶樹，是個無主的漏網之魚，至今還沒個主。林鳳記在心裏，卻不敢聲張，若是搞得人人都知道了，就沒她啥事了。只是，睜睜看着一株白芒而不敢採摘，林鳳心有不甘。
昨晚，林銳問起賺錢門路，林鳳就想起來這株白芒來，起了個早，悄悄把林銳拉出家門。
林鳳把那株茶樹的事說了一遍，林銳這才鬆了一口氣：“二姐，你早說啊害得小弟還以爲二姐是去做賊”
“我敢說嗎巧丫頭膽小，知道我們去採白芒，一定會大驚小怪。要是鬧得咱媽和大姐知道了，她們也不答應。”
“二姐想得周到”林銳點頭。
其實，林鳳做得神神叨叨的，不僅是要瞞着林巧，更是怕走漏了風聲，被村裏人知道了。
要是磨山村的人知道老君崖上有一株無主白芒，定然會蜂擁上崖爭奪，到時候，要想得到這株白芒，就得按照五嶺山的規矩，拳腳上定輸贏。
林鳳知道林銳是個猛人，他可以一拳一腳幹掉莫家兄弟，搬動五百斤的山石。這樣的身手，可以說是磨山村無人可敵。可林銳的身手不能外露，露出去了，老師要挑斷他的腳筋。所以，林鳳多了個心眼，一大早起來，趁着天早，避開村裏人，把白芒收了，神不知鬼不覺，免得和村裏人發生衝突。
林銳不再狐疑，跟着林鳳，大步前行，不一時，攀上了崖頂。
老君崖位於村西，後崖是緩坡，一條小路蜿蜒曲折，通向崖頂，前崖壁立千丈，崖下亂石林立，人若失足墜下，必然是粉身碎骨，絕無活命的可能。
太陽躍上地平線，從雲層中透出萬道霞光。黎明時分的老君崖，披上一層奪目的金光，遠遠望去，像是是一位老神仙，端坐於天地之間，令人歎爲觀止，老君崖因而得名。
古帆那老頭經常天不亮就帶着他上這裏來訓練，趕得他滿山跑，有一次，遇到林鳳上崖砍柴，林鳳認定古帆虐待兒童，把古帆那老頭兒狠狠罵了一頓。古帆嘴笨，哪裏敵得過林鳳那一張利嘴，被林鳳罵得狗血噴頭。林銳大爲解恨，對林鳳很是感激。所以，以後，不管林鳳對他如何尖酸刻薄，林銳都不放在心上，他知道，林鳳這個二姐，嘴巴雖然刁鑽，卻有俠義心腸。
林銳對於老君崖的地形極爲熟悉，但他沒來沒注意到白芒，他的關注點根本就不在這方面。
兩人沿着崖頂的山路，走出沒多遠，前面樹叢中，赫然一株白芒樹，滿樹的嫩白色芽尖，掛着晶瑩的露水，在晨風中搖曳，被晨光一照，五光十色。
林銳大喜：“二姐，咱們發了”
這株白芒樹少數也生長了五十年，樹高三米以上，枝葉蓬鬆，少說也能才上二十斤芽尖，按現在的收購價，三十塊一斤，能賣五、六百塊錢。這在磨山村，相當於一個壯勞力半年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