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爲妻不賢 >第四十二章 沈瀝
    費了一番周折,終於茱萸血蓮到手,緋煙心中的大石才真正落地,繼而鬆了一口氣,只堪堪來得及望了眼尉遲慕的側臉,便陷入了無邊無盡的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當緋煙終於醒來時,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張竹子搭成的牀上,強忍着腦海中的眩暈感,緋煙扭頭四顧,卻是見周圍的一切用具似乎都是用竹子製成的,竹的綠意與清新讓緋煙精神一振,不由得有些好奇,想來這段恆山脈中竟然有此等地方,也不知尉遲慕他們是如何尋得的。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交談聲,雖聽不太清楚但是緋煙還是能清楚的辨認出其中一個聲音是尉遲慕的。緋煙將耳朵稍稍貼近了屋子壁一些,又聽了一會,腦海中卻是冒出一個近乎不可能的想法,她使勁的搖了搖頭,自己應該不是在做夢吧,要不然她怎麼會聽見了自己的師傅的聲音呢

    然而當尉遲慕攜着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一同進入這屋中時,緋煙纔敢相信這個現實,沒錯了,眼前這個身着粗布衣衫,銀鬚飄飄,一雙眼中除了歲月留下的滄桑痕跡外,幾淨無比的老者正是她緋煙在幼時恭恭敬敬向其行過拜師禮的師傅沈瀝。當時傳言,天下第一神醫是一個高風亮節,鶴髮童顏,濟世救人爲人和善的老者,緋相費了許多心思才讓其勉強收下緋煙做徒弟,記得當時得知這個消息時,小小的緋煙激動了許久。

    孩童總是對那種傳言中的人物相當感興趣,緋煙也不例外,當她一個人在房間時,總是會幻想她的師傅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如同那些侍女在背後所說的那樣有一種什麼仙什麼道的氣概,就在這樣的期待中,緋煙迎來了自己的師傅。然而現實與她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說好的高呢堂前這個比自己搞不了些許的老者是誰說好的童顏的呢他那如同枯草的鬍鬚是怎麼回事說好的什麼仙什麼道的呢爲何她絲毫都看不出來由於幻想和現實差距太大,以至於當父親讓她前去拜師的時候,緋煙都是被丫鬟推着有些不情願地挪到那老者面前的。

    緋煙還記得,行完禮以後,父親讓自己帶着師傅在相府裏隨意走走,而私下裏沈瀝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咦,老夫道是個大家閨秀呢,不想是個小蘿蔔頭,以後你便隨我出去遊歷遊歷吧,老夫還真沒帶過孩子,若是弄丟了,嘶”年幼的她當時並沒有弄懂自己的師傅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是言語中的遺憾卻是讓她深深切切的感受到了,但礙於他是自己的師長,緋煙沒說自己也很失望,而當她大一些,懂事了的時候,再回想起沈瀝的話時,不免一頭黑線,爲人和善傳聞果然還是不可信。

    從往日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緋煙心下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她見到一臉古怪的尉遲慕時,那種不好的感覺達到了一個高峯,只聽沈瀝感嘆了一聲,開口道,“好久不見,小蘿蔔頭,你可記得爲師”

    聽得這話,緋煙自是知道了尉遲慕爲何露出那般古怪的神情,暗地裏不禁一番咬牙切齒,到底誰是小蘿蔔頭自己已然是一副婷婷的少女模樣,而沈瀝這些年不見卻仍舊是那番模樣,倒像是時光在他的臉上停住了一般,畢竟有人在場,緋煙不好拂了他爲人師表的面子,只得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師傅,徒弟有禮了。”說罷下牀,朝其行了一禮。

    沈瀝笑呵呵地撫了撫自己的鬍鬚,瞅了瞅自己的徒兒一眼,又有意無意地瞥了身旁的男子一眼,他這小徒兒的性子自己是再瞭解不過了,以往聽到“小蘿蔔頭”四個字就算不找他理論一番,也會對他橫眉冷對,而如今緋煙在他面前居然能壓制住自己的性子,不知是這些年在氣度上有所長進,還是他身邊這個人對她來說打緊的很,想要表現的大方得體一些。想到這沈瀝一臉正經地道,“爲師還是第一次發現,小蘿蔔頭,你這般有犧牲精神,竟然爲了那茱萸血蓮,將自己的身體弄得一團糟,定是體會到了藥材的魅力所在,這讓爲師欣慰得很吶。”

    他定是故意的,緋煙心中暗道,體會藥材魅力什麼的,自是不可能的,有犧牲精神,便也說不過去,此般想來,師傅又是再用這般隱晦的方式在嘲諷自己。心中將,這是師傅,要尊師重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默唸了幾遍,緋煙才剋制住想要與其拌嘴的衝動,輕咳了兩聲道,“徒兒多謝師傅搭救。”

    “不用謝不用謝,也是小蘿蔔頭的運氣好,”沈瀝樂呵呵地道,繼而在緋煙臉色倏地不對的那一刻話鋒一轉又慢悠悠地道,“不過嗜血不好解啊,就算有了茱萸血蓮,至少以你的醫術還不足以將其完全解掉。”

    緋煙聞言一愣,先前心中的不快暫且擱下,既然師傅知道嗜血這毒,就說明他已經和尉遲慕交談過了,以師傅的醫術和見識,如若請他出手緋煙眼中一亮,還未來得及說出心中的請求,沈瀝卻是搶先一步開口道,“若想讓爲師出手,自是有條件的。”

    行醫行世這麼多年,沈瀝本就對人面部的表情有所研究,更何況自己和緋煙相處過那麼久,所以緋煙一個表情,他便知自己這徒兒心中所想。

    見自己所想被識破,緋煙心中暗道一聲老狐狸,繼而望了一眼全程未出聲,隻立在一旁的尉遲慕,出聲詢問道,“什麼條件”

    “首先,你要告訴老夫,”沈瀝聞言作沉思狀,繼而挑了挑眉,一臉玩味的神情問道,“小徒兒與這人是什麼關係”說罷他還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尉遲慕。

    沒想到他會這般問,緋煙頓時愣住,怪異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師傅,又不知爲何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尉遲慕,繼而有些無奈地道,“師傅,咱能談正經事兒嗎”

    沈瀝臉上的笑意一斂,輕哼了一聲,沉聲道,“爲師就是在和你談正經事,茱萸血蓮藥性極強,性陰,陰陽相剋,憑這小子怕是根本承受不住它的藥性。所以你與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見沈瀝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緋煙恨得牙癢癢,在談正經事真是信了他的邪,談正經事兒爲何要詢問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難不成還要讓她來中和藥性想到這緋煙一愣,繼而暗中搖搖頭,不會的,師傅醫術這麼好,再怎麼着也不會拿她來中和藥性,不然這不是坑她嗎

    雖然不知師傅爲何糾結於此,但是見識過他執拗的性子,緋煙只得乖乖回答道,“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哦”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瀝搖頭晃腦了一番,接着語出驚人,“爲何沒過門難道是假妻子”

    緋煙聞言一愣,卻聽尉遲慕聲音沉沉,聽不出喜樂,“先生說笑了,只是小生平時有要事在身,加以身體不適,所以將婚期推遲了,此番回京,定與煙兒完婚。”

    “嗯這般纔像樣。”沈瀝沉吟了一番後,點點頭。

    而緋煙卻一時回不過神來,只因男子一句“此番回京,定於煙兒完婚”她便有些心神微漾。自從和他定下那個契約後,緋煙就沒問過也沒想問尉遲慕他們何時成婚,就算父親心急,派人含沙射影地詢問過兩次,他也當做不知道,提也未提,外人都知信陵王愛慕相府大小姐,卻不知連婚期他們都未曾商討過。而此番得到他的類似承諾般的說辭,緋煙本應該不去在意的,卻不想自己的心緒都被牽動了,知道這樣不妥,但臉上的笑意卻是止不住的,從嘴邊抹去,卻又從眼中泄露。

    將緋煙的神情納入眼底,尉遲慕的眉眼也稍稍溫和了些,放在以往他確實想將這婚期一拖再拖,但段恆山脈一行,此番經歷了種種,他心中對緋煙不可謂無情,這婚期便沒必要再拖了。

    “哼,別高興的太早。”沈瀝輕飄飄的一句話將兩人的思緒都拉扯回來,他攥了攥鬍鬚,“老夫只是確定一下,這個小子值不值老夫出手。但是主要的還是接下來的三個條件,缺一,老夫便拍拍屁股走人,不接這個活。”

    緋煙和尉遲慕啞然失笑,緋煙與沈瀝接觸時日長聽他這番話自是覺得沒什麼,但尉遲慕聽來卻覺得這個老者爲人有趣的很,便恭聲問道,“還請先生明講。”

    但沈瀝卻並不理他,橫了一眼只笑不語的緋煙,好像她不說話,自己也不說話一般,緋煙只得好聲好氣地哄道,“師傅,您就說嘛。”

    “老夫一生除了行醫,在棋藝方面也有所研究,在我手中過五十招,這爲其一。”

    “其二,爲了解你的品性,老夫自制了一種藥汁,喝下去且無事,便算你達成。”

    “這其三,老夫暫時還沒想好。”

    聞言,兩個人面面相覷,但也沒轍,爲了解嗜血毒,只好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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