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煙揉了揉被震痛的耳朵,睡眼惺忪地從牀上坐起身,帶着濃濃的鼻音不滿地道,“翠兒,能不能別嚷嚷,我多睡一會也沒事嘛。”
“哎呀,小姐”然而翠兒並不肯就此放過她,“還有五天,你就要和王爺大婚了府中還有好多東西沒有置備哎呀小姐”眼見着緋煙又將將躺會牀上,翠兒急的就想上前去拉她。
“讓她睡吧。”忽地一道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翠兒一愣,轉身望去,來人竟是信陵王,“王爺,小姐她”
伸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尉遲慕來到緋煙的牀榻邊,輕聲道,“你先下去吧,這裏有本王在。”
聞言,翠兒只得行了個禮後退出了房間。
望着蜷縮在牀榻中的緋煙,尉遲慕的臉上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雲淡風輕,取之而代的是一種凝重,一句話在他的腦海中縈繞,“前期容易陷入自己的心思中,察覺不到外界的危險,往後便會開始嗜睡。到了中期,她會漸漸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爲,再往後怕是”
爲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尉遲慕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拳,繼而又緩緩地鬆開。他坐在女子的牀榻邊,輕輕地將緋煙攬在懷中。
“嗯”緋煙無意識地呻吟一身,欲翻身,卻是發現動彈不得,無奈睜眼,望見看着自己一言不發的尉遲慕,她的睡意一下消散了些許,“你怎麼在這。”
然而男人眸色沉沉,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你這樣多久了”
“什麼”緋煙一愣。
“像這樣嗜睡,多久了”尉遲慕再一次問道。
多久了呢緋煙聞言半闔了眼簾,輕聲道,“不久,也不過三五日吧。我沒事,你別擔心。”
聽聞女子云淡風輕的話,尉遲慕忽地來了脾氣,“若不是我今天來發現,你還準備瞞我多久當初在軍營我就看出你有些不對勁了,爲什麼不說”
緋煙自知理虧,便柔柔地往男人懷裏鑽,輕聲道,“阿慕,我不舒服,就便訓我了。”
望着懷裏臉上微微泛白的女子,尉遲慕鬱結在心中的一口氣緩緩吐出,無奈地道,“你啊你,眼看就要到我們大婚的日子了。”
“嗯”緋煙的聲音輕得像小貓一般,勾得人心癢癢,“我很期待。但是,我現在更想睡覺”
尉遲慕又好氣又好笑,輕輕將緋煙放回牀上,替她掖好被角,隨即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望見不遠處一個勁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張望的翠兒,他抿脣一笑。走上前,吩咐道,“這些天辛苦你了,若有什麼拿捏不定的可以派人列個單子送到信陵王府,至於一些繁文縟禮能省的就儘量省了吧,讓你家小姐好好休息休息。”
翠兒聽着信陵王的吩咐,連連應是,等他走遠才一臉不可思議地擡起頭來,望着他離開的方向發愣。
就在這時隔壁姨娘屋的小紅走了出來,來來回回望了翠兒幾眼,見她都沒有反應,不由地走到她身邊,伸手在翠兒的眼前晃了晃,“翠兒姐,你這是在幹啥”
愣愣地轉過頭,望見一臉疑惑的小紅,翠兒這才如夢初醒,喃喃地道,“剛剛那個對我說辛苦了的真的是咱們家王爺嗎怎麼感覺和傳聞說的不太一樣了”說着她皺着眉,“小紅,這是不是幻覺啊”
“啊”一番話聽得小紅一頭霧水。
幾日後,婚禮如期而至。
或許是最近休息的挺好,這日緋煙天剛矇矇亮,便醒了,想到自己即將和那個人成親,她面色微紅,隨即喚來丫鬟給自己梳洗打扮。
一盆盆花瓣水,一盒盒胭脂香料,一件件大紅禮袍,魚貫而入來到自己的房中。看得緋煙不禁咂舌。坐在銅鏡前,望着鏡中的自己,緋煙微微一笑,忽地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在嫁給魏憲的那日也是這般,滿心歡喜與期盼。
如今她又爲人妻,要嫁的是真心待她,呵護她的尉遲慕。想到此處,緋煙的面色又微微泛紅。
“小姐今天看起來真是美極了,一會讓姑爺看見了,肯定得移不開眼。”翠兒邊給自家小姐梳髮髻,邊打趣道。
察覺到翠兒話中打趣的意味,緋煙努了努嘴,望着她使勁擡高了手,便知她要給自己梳雲髻,不免哂笑一聲,“翠兒啊,這髮髻又複雜,墜那麼多髮飾又累人,能不能換個啊”
聞言,翠兒皺了皺眉頭,手下的動作一頓,但繼而又快速地忙活起來,“不行啊小姐,雖然麻煩了些。但是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雲髻看上去最爲喜慶高貴,您就忍耐一下吧。”
梳完髮髻,便是那一層又一層的禮服。南國向來注重禮節,尋常人家女兒嫁人,禮服分爲五層,若是官宦家女兒便增添至八層。像緋煙這樣身爲相府小姐,嫁給的又是信陵王爺,這禮服的華麗和繁重就更上一層樓,添到了整整十二層。
耐着性子穿到第七層,緋煙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不穿了不穿了,這簡直是在折騰人。”
“哎呀小姐您就別添亂了,按理來說,您這禮服應該有十八層的,應着您的要求,已經捨去很多了。”翠兒苦着臉,手上的動作不停,“小姐,您可是相府的小姐,要嫁的更是信陵王爺,這禮儀不能再減了”
聽着翠兒在自己的耳邊絮絮叨叨,緋煙認命地嘆了口氣,隨她折騰。
就在這時,緋相走了進來,望着盛裝打扮,即將出嫁的女兒,緋華的老眼微微有些溼潤。盼着盼着,自己的女兒便要嫁與他人了,好在那個人是真心對待自己的煙兒,這樣自己心中也能有所安慰。
瞧見父親臉上慈祥的笑,緋煙的心中忽地涌上一股不捨,她輕聲喚道,“爹爹”
“哎,我的小煙兒,今天真美。”緋華笑道,“能看到煙兒嫁給自己心愛的人,父親很欣慰。”
“父親”緋煙眼睛紅紅。
緋華見狀,趕緊擺擺手道,“不說了不說了,今天可是大喜日子。爲父先去前面了,不能誤了吉時。”說罷,他轉身便走。
一種不可名狀的情愫在心中漾開,緋煙望着父親身影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
終於吉時到了。翠兒一臉驚豔地將大紅蓋頭覆在緋煙的頭上,在四個丫鬟的攙扶下,緋煙緩緩走向前堂。
鞭炮聲,歡笑聲,還有飾品碰撞在一起的清脆響聲,都在男子伸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的那一刻,離緋煙漸漸遠去。輕輕將手放入那隻大手中,蓋頭下,緋煙露出一個笑意,不知道那個人現在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應該也是笑着的吧。
迎親的隊伍洋洋灑灑,吹着喇叭,敲着鑼一路行到信陵王府門前。坐在喜轎上,緋煙悄悄地掀開蓋頭一角,望見一路夾道相送的百姓們。臉上的笑意越濃。
十里紅毯,鑼鼓喧天,這一日像是全城百姓的節日一般。
紅轎緩緩停下,在男子的攙扶下,緋煙緩緩地起身。便聞周圍的歡呼聲愈高,像是要將天鬧翻了去。
“王爺,讓我們看看新娘吧”
“就是就是”
“看新娘看新娘”
緋煙心尖一顫,便聞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煙兒,你準備好了嗎”
隨即,過了幾秒後,視線逐漸清明起來,緋煙緩緩擡眼,對上同樣一身喜袍的男子驚豔的目光,膚凝如玉,明眸皓齒,眼波流轉,顧盼生煙,可謂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這樣的人兒,只屬於他一個人。尉遲慕忽地笑開,又將蓋頭放下,不顧衆人的反應,牽着緋煙往王府裏而去。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入洞房。
一系列的禮儀去了後,緋煙終是來到了喜房。鬧了快一天,她渾身痠痛,不待尉遲慕回來,便先行揭開了頭蓋,素手起落間,將髮髻散開,只留一根鳳釵在發間。
揉了揉自己痠痛的脖頸,緋煙無奈地笑笑。天色已然低垂,新郎被留在前廳應酬賓客,自己也只稍稍吃了些食物。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般,讓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忽地想起一開始兩人的相遇,還有那一番約定,緋煙搖頭一笑,那時的自己可未曾想到,他們會走到今天這番。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門開了。帶着一身酒氣的尉遲慕剛踏進房中,便捕捉到女子臉上微驚的神情,只覺的心旌搖動,將門拴上,便來到自己的新娘身邊。
大手拂過女子的臉頰,緋煙的眼睛亮亮的,臉上那一抹緋紅恰到好處地帶起一室的霓色。
尉遲慕只覺自己的喉一陣發緊,下一秒便吻上了女子的紅脣。
火熱的吻一路向下,在緋煙精緻的鎖骨和胸前落下,衣袍漸解,兩人落入牀榻間,周圍的氣氛漸漸火熱起來。
望進女子似乎能掐出水來的眸中,尉遲慕低笑一聲,輕輕喚道,“煙兒,煙兒”
“嗯”緋煙微微喘息着,聲音中帶着濃濃的鼻音,“阿慕”
可是就在這時,尉遲慕卻發現自己的嬌妻臉上顯出一抹詭異的血紅,他的一腔熱血頓時冷了下去。
良久輕嘆了口氣,將已然睡去的緋煙深擁在懷中,也一道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