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爲妻不賢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遇險
    縱使緋煙有心理準備,她還是覺得江旬嘴裏說出來的話就像是驚世駭俗的天方夜譚。

    尤其一想到尉遲慕,想到他遲遲未歸的身影,想到這麼多天被騙在偏僻的小院,不知道尉遲慕是否回去,如果回去見到小木屋裏空無一人,是否會心急,會滿世界去尋找她她頭皮一陣發麻,迫使自己強行冷靜下來。但這樣細微的變化以及讓江旬感知到了。

    “你在害怕嗎”江旬問道。

    緋煙強行鎮定道:“我怕什麼現在該怕的人是你”

    江旬天不怕地不怕地笑笑:“既然你都不擔心,我有什麼可畏懼的橫豎就是一死,我行醫多年早就看淡了這些,可是你年紀輕輕,卻要因爲我的殞命而香消玉殞,還白白折了一個孩子,真是有些可惜了呢。”

    緋煙臉色一白,她倒不是怕死,只是江旬提點了她。是了,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她可以奮不顧身,但她不能讓孩子陪她喪命否則她日後怎麼對得起尉遲慕怎麼對得起兩人來之不易的愛情

    “你是誰的人”緋煙決定不殺他,但這不能代表她能放過他欺瞞了這麼久,現在既然都撕破臉皮,她不妨看看這假江旬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祕密

    “我是什麼人”江旬的奇怪地重複一遍,他想要扭動身子,緋煙立刻警惕地把刀子再往下壓了壓,沁出的血花讓江旬頓了頓,方低頭笑道,“自然是救你命的人。”

    緋煙不信他的目的只是爲了單純的救他,就像他當初說救自己有私心,是因爲她很像他的一位故人。雖說不知道那是不是也是扯着謊哄她開心,但起碼有一點她現在是十分明確的。

    這個假江旬太過可怕,他能說會道,說着謊話都不帶喘氣,信手拈來就能給人以信服的模樣。她緋煙上過一次當那是思夫心切,再騙一次,那叫愚不可及

    緋煙抖了抖嘴脣,剛要說些什麼,忽然,院子外傳來一陣喧譁聲。

    “什麼人”緋煙臉色一變,豎起耳朵聽了聽,沉重的腳步聲,粗獷的呼嚎聲,還有金屬兵器嘭的聲響。她心裏估算一番,震驚地意識到,來人可能不下十幾人,四面八方的聲音都涌入小院中。

    換句話說,他們這個小院,被人包圍了。

    緋煙心裏暗道晦氣,她還沒怎麼喫過早飯,又大清早跟蹤江旬,早就餓得飢腸轆轆。況且身體餘毒未清又有孕在身,這小院子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空曠開闊很容易被發現。無論心裏還是身體,無論天時還是地形,都不是逃脫的好時機。

    “江旬”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悠悠開口道:“我可以去外面交涉一番,你在這等我便是。”

    緋煙冷笑:“你以爲我還會再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要潛逃”

    “江旬”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現在被你束縛,哪來的本事逃脫再說,院子被包圍了,逃又能逃到哪裏去”

    緋煙哼道:“誰知道他們和你是不是一夥”

    江旬長吐一口濁氣感慨:“我若是和他們一夥,何必這樣大張旗鼓的包圍院子若是我手下有這麼多人,我又何必費盡心思帶你來這偏僻的小院子緋煙,你再信我一次,我一定能讓他們自行離開。你想想我爲你解毒的這些時日,我可真的有害到你嗎”

    緋煙不說話,慢慢放下了刀子。不是她對江旬的話完全相信,而是聽外面的聲音,來人目的不純,怕是有備而來,要搞點大動作。她是能動嘴皮的時候就不想再耗費體力。姑且再信江旬一次吧。

    “你去吧,”她對江旬道,“我在屋子裏等你。”

    末了,又補充道,“你若再敢騙我,等我脫離困境,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江旬苦笑一聲,慢吞吞走向了大門。

    緋煙回到屋子裏,看着那熟悉的陳設,往日裏覺得親切不已,如今卻感到一陣陌生。

    她明明纔在這裏呆了幾日,卻恍如隔世一般,每一處擺設,似乎都帶有“江旬”的印記,他溫和的笑意,他輕柔的話語,他搗鼓藥罐子的手,他依靠門邊頎長的身影

    緋煙給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從幻想中清醒過來。

    她的丈夫是尉遲慕,她的家在小木屋,她還有孩子做依託,平白無故地想什麼別的男人還是苦苦欺瞞了她多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口蜜腹劍不知有何企圖的野男人

    緋煙,你快醒醒吧,你現在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儘快擺脫這裏,擺脫這個大騙子的糾纏,儘快找到尉遲慕纔是正經

    緋煙平復了心情,關了門,又不放心地貼着門邊,想知道江旬到底和他們說了什麼

    外頭吵吵嚷嚷,似是一般粗獷的漢子,哐哐扎着柵欄,江旬的聲音忽高忽低,又被漢子們的聲音蓋過,緋煙只隱隱聽到幾聲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

    他說:“我能體會到各位大哥的辛苦,但是我這裏真的沒有太多積蓄”

    外頭傳來一陣唏噓聲,還有鋤頭砸地的聲音,緋煙心裏一緊,隨機嘲諷自己,無事擔心那個騙子做什麼

    江旬突然拔高了聲音厲聲道:“如今天下也不太平,誰都知道近來鎮子上發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家心裏都不痛快。可就算不痛快,也不該找我來發泄。我不過是個郎中,又不是開藥店的,您就是把我家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幾塊藥石啊”

    那漢子們嘴裏不知嚷嚷什麼,緋煙也聽不清楚,只聽江旬又壓低聲音道:“你們既然缺藥,我告訴你們個法子,這後山山谷泉水彙集處,有一片林子,那裏有不少稀缺的藥材一般人我不會告訴的,我也是可憐大家一片孝子之心才提醒一二,還望各位替我保密”

    漢子們似乎挖了寶一樣,聲音小了些,聽着江旬又低聲唸叨了什麼,哇哇叫了幾聲,粗獷的聲音嚇得林鳥撲棱地趕緊飛走。

    江旬又開口,聲音有些哽咽道:“憑良心,我怎麼沒有憑良心你們中間哪個人一年到頭沒找過我看病,哪家七大姑八大姨有什麼病症不是我醫好的我又拿過你們什麼好處了我也不過是個郎中,又不是腰纏萬貫的大皇商,有些事,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江旬與那些人交涉了許久後,那些人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待目送他們齊齊徹底消失在視野後,他才緩緩回到屋子中。

    緋煙雙手抱臂坐在牀邊,嘴脣抿成一條線,見到江旬進來,眼刀子直直丟了過去。

    “交涉完了”她沒好氣地問。

    “嗯。”江旬有些疲憊,看着緋煙扭過頭不理她,活像負氣的小媳婦一樣,不由又有些好笑,“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再來了。”

    “短時間”緋煙似笑非笑,“怎麼,他們還打算再來也是,他們再來不來,反正也和我沒有關係了。”

    江旬警惕地盯住她:“你要做什麼”

    緋煙冷笑道:“自然是從哪裏來,回到哪裏去”

    江旬臉色微變,雙眼瞪圓了,不可思議地重複:“你要回去去哪裏原來的那個小木屋”

    “那是我的家,我爲什麼不能回去難道還要在這窮鄉僻壤的小院子和你過一輩子不成你是我什麼人啊”緋煙反脣相譏,眼裏的嘲諷深深刺痛了江旬。

    他緩緩向緋煙走來,義正言辭道:“你不能回去。那裏很危險,一旦你回到原來的生活,立刻會被當成甕中之鱉被人捉拿”

    “我呆在這裏纔會被人捉拿”緋煙怒了,她杏目瞪圓,手指着門外道,“連這麼偏僻的地方都有人能找上門,我還能躲到哪裏去我緋煙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若是有人苦苦相逼要害我性命,我還能躲他一輩子不成不如主動出手,反而還能搶佔先機”

    “緋煙”“江旬”急得額間冒出更多的冷汗,他一跺腳壓低聲音吼道,“那些人在暗我們在明,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對你做些什麼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他們一出手就要人性命,你覺得你能抗得了多久你自以爲這樣做能搶佔先機,殊不知旁人爲了能將你拿下早已經埋伏多日你這一回去,不正好中了他們的詭計嗎”

    緋煙見他已經完全不顧往昔的紳士風度,一挑眉毛問:“那你告訴我,你費盡心思安排着來找我,如今又極力勸我留下,究竟有何企圖”

    “江旬”就像被拿住了軟肋,一時語塞,訥訥不成言。

    緋煙再次冷笑:“果然。”她不想再和江旬廢話下去。江旬能說得都告訴她了,接下來再怎麼套話,也不可能再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不如她自己親自去探祕。

    至於江旬所說的危險她緋煙一路走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遇到的危險會比現在少嗎豈會叫“江旬”幾句話就嚇破了膽

    緋煙徑自起身與江旬擦肩而過,在門邊頓了頓,回頭道:“多謝你這幾日的費心照顧,告辭了。”

    她話音未落,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大驚失色,心知再次中計,卻也無計可施。

    緋煙身子一軟,便綿綿地倒了下去。

    昏倒前,她只來得及看見“江旬”駐足俯視着她。

    眼含悲傷,一片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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