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佳清把自己的想法跟計劃都跟安謹說了,安謹原來黯淡的眸子裏閃着亮光,可也帶着滿滿的惆悵。
但是,只要能夠不用嫁到心音國和親,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深秋裏,寒風襲來,落葉紛飛,這一日竟下起了細微的雨來,莫名地透了一絲涼意。
安謹的送嫁隊伍浩浩蕩蕩地駛了出城。
坐在馬車上的新娘子,頭蓋紅紗,一身喜慶的衣裳,頭頂皇冠的珠小孩子伶仃作響。馬車前後伴隨她的,是大楚的御前侍衛們。
阮佳清說得對,皇上爲了自己的一已私慾,不惜犧牲她去和親。小小的心音,不過是一個邊關小國,只要晉王出兵並可以擊退,可他卻偏偏不願。如今派了這麼多的人來送她和親,也是怕她逃跑。
皇上,不是明君,她父親效忠一生,如今看清也不算太遲。
她掀開窗簾,外面的雨滴輕輕拂在她的手上,冰涼冰涼的。已經出城了,她嘴角掀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馬車從一座森林緩緩駛過,突然狂風驟雨來襲,天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前路了,那風大得快要將人吹走一般,馬車也走不動了。
看來,天都要助她。
突然一陣迷霧襲來,所有人都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唯有安謹跟她的婢女是清醒的。
“郡主,他們都暈倒了,你快走。”婢女西藍扶起跌倒在地的安謹。
安謹眼眸裏含了淚:“那你怎麼辦,我不捨得你的。”
西藍搖搖頭,“奴婢是清陽公主身邊的丫鬟,自然是要跟着公主去和親的。”
外頭,接應安謹的人已經來了,是阮佳清派去的承東與承西,他們開來了另外一輛馬車。
“郡主,你快走吧。”西藍掙脫了安謹緊握着她的手,眼裏已含了淚。
她從小就被賣進安陽王府,而郡主待她一向極好,所以她纔會毫不猶豫地爲郡主做出犧牲。
安謹雖依依不捨,但也知這次機會難得,若是她還猶猶豫豫不願離開的話,一會那些侍衛醒來了,她便逃脫不了了。
所以她跟着承東還有承西立馬上了另一輛馬車,馬車就在秋的雨裏疾馳而去,車輪子輾過地上的落葉,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痕跡,可隨後又被雨衝散了。
半個時辰後,侍衛們醒來,第一時間便是去看清陽公主是否受傷。
西藍掀開一小半車窗,透出小腦袋來。
“狂風過了吧,啓程吧,清陽公主歇息了,莫要打擾。”
有了她的話,侍衛統領放下心來,招呼大家上路。
安謹乘着馬車,終於來到了與她父親會和的地方,而阮佳清也在那兒等着她。
“小煜說,你們可以去無憂城生活,在那兒的人都沒有煩惱。雖然到了那兒,你們不再是王爺跟郡主,但是這些身份,於你們來說,是富貴也是枷鎖,既然決定要放棄,便忘掉從前的一切,重新開始。”阮佳清嘴角是淡淡地笑容,對着安陽王還有安謹道。
安陽王起初並不同意這個逃跑計劃的,但他實在捨不得女兒,唯有同意了。
至於王爺的這個身份,他根本不在乎。重要的是,他已經看清了皇上的真面目了。
“謝謝你。”安謹道謝,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跟阮佳清會有冰釋前嫌的那一日。
“我不過是報恩罷了。”阮佳清淡淡地道。“你們快走吧,走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阮佳清說完,沒有過多逗留,她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安謹望着阮佳清離去的背影,其實她真的很想再見晉王一面,哪怕只是遠遠的看着他也好,但是不會再有機會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明明都是千金小姐,她的身份比阮佳清更是要高貴不知道多少倍,偏偏她沒能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而要遠離故土去和親。
如今她不願和親,走了另一條路,從此,她便是這世間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個女子,跟別人沒有什麼不同。
她羨慕阮佳清,也嫉妒她,不過,更多的是崇拜她。王爺會愛的女子,大概只有像她那樣的吧。
送親的隊伍越走越遠,雨也停了,太陽出來。秋日裏仍舊是涼風襲襲,甚是清爽。
阮嫦樂在馬車的顛簸中醒來,她睡得迷迷糊糊,不醒人事,如今頭還是暈暈沉沉的。
看到穿在自己身上的大紅嫁衣,她一臉的懵逼。
“這是哪兒”她擡眸,看到西藍,問道。<
西藍面無表情,只是恭謹地道:“清陽公主,這是去心音國和親的路上啊,皇上將你賜給了心音國的國王。”
清陽公主心音國
這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是被關在柴房的,在那個暗無天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柴房,餓得奄奄一息了,也沒個人來看她。
可轉瞬,她便到了這裏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本宮是太子側妃,怎麼會是清陽公主,怎麼會要去和親”阮嫦樂不敢置信地道。
她就是腦子被撞了,也一定會記得她的身份,因爲她最愛惜自己的身份了。
“清陽公主,奴婢不知道您說什麼,總之,不日便要到心音國了,你還是好好地休息一下,準備結婚大典。”心藍鎮定自若地道。
“不,我不要去,我要當太子妃,我將來還要當皇后的,我要當這大楚最尊貴的女人”阮嫦樂想扯下身上的新娘服,卻被西藍給攔下了。
“公主,若你還是從前的那個身份,你覺得你還能活在這個世上嗎,太子會要你嗎,皇上皇后容得下你嗎,大楚的閒言碎語便能把你給淹沒。所以,代替清陽公主去和親是你唯一的出路,在那兒,就憑你這美麗的容貌,至少你也能當國王的寵妃,飛上枝頭也是指日可待啊。”
心藍幽幽地道來。
所有的說辭,阮佳清都替她準備好了。
而且,據阮佳清對她這位大姐的瞭解,她一定不敢承認自己不是清陽公主,若是如此,她便就什麼都沒有了,而且還有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阮嫦樂細細斟酌了這番話,覺得說得有理,她回不了頭了,她呆呆地坐在墊子上,鞠着背,有些頹然,弱弱的聲音問道:“這一切是誰安排的,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是太子殿下。”心藍回道。“皇上本想將你祕密處置的,但太子殿下念着從前的舊情,否則你已經沒有命了。”
阮嫦樂腦海裏浮現着過往的一幕一幕,真是命運弄人。
她爲何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是阮佳清,對,沒錯的,就是她。
可眼前這條路,是唯一的出路了,她就是心再不甘,也無別他法。
還有太子,什麼念舊情,只是不想自己丟人罷了。他從來未曾關心她,也未曾保護她,一出了事就把她給往外推,總有一天,她也要讓他嚐嚐,如她一般心痛是什麼樣的感覺。
阮嫦樂終於不再反抗了,她要戴着大楚清陽公主的身份,前去和親,她一定會捲土重來的。
阮佳清一早就料到,以阮嫦樂的性子,必定不會逃跑的。
但是,她在心音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心音國早已對大楚不滿,而皇上選的和親之路並不是他們要的,他們要的是大楚的城池,要的是大楚的金銀,一個小小的公主,他們不屑。
而且,心音國還保留着他們世襲的習慣,若是國王駕崩了,便會由王子來接任國王一位,新的國王會將自己父親所有的妻妾都接管過來,留在後宮所用,簡直是有違人倫。
阮嫦樂的命運可想而知,她就是再得寵,也逃不過被男人們糟踐的命運。
而這個,是阮佳清能想到的,對她最好的懲罰了。
她三番四次地迫害阮佳清,若不是她還有一點價值,能夠頂替安謹出嫁,否則阮佳清早已要了她的性命。
太子府裏,當下人們發現阮嫦樂失蹤後,便稟報了太子殿下。
按道理,阮嫦樂已經三天三夜未曾喫過一粒飯了,她就是要逃也沒有力氣。且柴房關得死死的,她一個大活人,是如何逃脫的
“太子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找側妃”管家小心翼翼地問道。
太子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他本就不打算留着阮嫦樂這一條賤命了,可她卻逃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不用找了,你派人入宮稟報,就說她已經病死了,同時通知一下相府。”太子冷酷地道。
一時之間,太子府裏都充斥着這個消息。
最爲高興的人,莫於過阮景婷了。
這次,沒有了阮嫦樂,再也不會有人跟她搶太子了。可在欣喜之餘,她又有着淡淡的擔憂。
太子殿下這樣薄情的男人,對她也許只不過是一時的興趣而已,待哪天興趣沒了,對她也會棄如敝履。
當初,他口口聲聲要娶阮嫦樂,最後還不是厭惡極了她。
阮景婷想,總得要爲自己找個出路纔是,母憑子貴對了,她要懷個孩子,這樣,就是太子將來再不待見她,她總歸是孩子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