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多數人都沉睡在溫柔的夢鄉呢,墨府門外已來了一個客人,乘着風冒着凍來敲門。
管家睜着惺忪的睡眼,看到來者竟是月老爺,立馬將他迎了進來,並去稟報墨少這件事。
這一夜,從蜀城乘着風雪趕來的,一路都沒有停歇,爲的就是能夠趕快見到他夫人信中所說的那個孩子。
若她當真是當年那個孩子,那他們月家可就有後了。
墨子悠見到月勝明,眸中沒有一絲的意外,彷彿這已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月憐微於月家而言是多麼的重要,她離世時,整個月府辦喪儀整整辦了大半個月。如今能夠碰到一位與微微相似的人,月府上下的心情,恐怕比他還要激動。
月家這二位老人如此重視,更是說明了阮佳清的身份也許非比尋常。
墨子悠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月家當年對外聲稱只有一個女兒,可事實如何,也只有月家人才得知了。
“子悠,冒昧前來,還請見諒。”月勝明不顧自己身上還寒冷潮溼,便先告罪。
“月伯父,你我是一家人,何須說這種客套話,快快坐下,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墨子悠命人拿來了幾個火爐,把房子都映得通紅暖和,又讓月勝明換下這一身衣裳,裹了厚厚的襖子。
微微離世前,曾囑咐過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的父母,這是微微唯一的心願,墨子悠不管如何,也會做到的。
待緩和過來後,月勝明迫不及待地見到了自己夫人,月夫人見到自己夫君,淚流滿面。
墨子悠見狀,識相地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這對夫婦。
“夫人,真的是那個孩子嗎”月勝明語氣裏是掩蓋不住的激動,雖然未曾老淚縱橫,但眼眶都紅了。
月夫人哽咽得一字都說不出來,只是拼命地點頭,一邊點頭,一邊落淚。
她不會看錯的,只有她的孩子,纔會長得跟微微一模一樣。若她不是自己女兒,上天又怎麼會將她送來自己身邊。
而且她說,她的母親姓陸。
當年,她的孩子就是交給了一個姓陸的丫鬟,託她帶回鄉下去送給旁人撫養,先前的那幾年,還陸續有些聯繫,知道孩子的情況,可是後來,微微病得越來越厲害,她實在是不想再跟那孩子再有任何聯繫了,縱使心裏再想她,再愧疚,可是爲了微微,她不得不斷了這個念想。
“如果真的是我們月家的孩子,那就應當認祖歸宗,承擔起月家的責任還有使命。”月勝明語氣凝重,月家,迫切地需要一個接班人,他老了,支撐不了多久了。
月夫人搖搖頭,“老爺,當年終究是我們對不住她,冒然相認,恐怕她不會願意的。”
她見過那孩子,只有一面而已,便大概瞭解她的性子。她與微微是不同的,微微一向孝順,縱使她有更多自己的想法,她也會順着父母的意思。
可那孩子,看她眸中的堅定之色便知道,只要她一認定的事,任誰也不可動搖。
若她知道了自己當年被親生父母所拋棄,她定不會與之相認的。
“當年的事,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慢慢來,相信孩子會願意的。”月勝明如此道。
當年,月夫人有孕,孩子還在孃胎的時候便知道是一對雙胞胎,月府上下都高興壞了,月勝明夫婦更是日盼夜盼,盼着孩子快快出生。
十月懷胎,一朝臨盆,孩子終於呱呱墜地。
分明起名爲月憐微,月憐瑤。
可先出生的月憐微,身子卻比妹妹要孱弱得多,而且她身上的肌膚全泛着紫,大夫人斷言,說她不行了。
此時幸好有一位得道高僧路過,得他指點,他說只要將另一個孩子送走,且是送得越遠越好,月憐微就有存活的機會。
因爲在母體的時候,妹妹便搶着姐姐的營養,導致姐姐在孃胎裏便血氣不足,如若她們二人還生活在一處,妹妹必定會剋死自己的姐姐。
不得已,月家只好把妹妹送走。
月夫人想着,待到有一日微微的身子好些了,再把瑤瑤給接回來,可是她越是與瑤瑤聯絡,微微的病就越嚴重。這也正是驗證了高僧的那句話,她們姐妹二人乃相生相剋,註定是不能有任何聯繫的。
不得已,她只好斷了與瑤瑤的聯繫。
微微的病情好轉,活過了十歲。她天真地以爲,微微一定會健康活下去的,可是沒想到,未曾熬過去年的春天。
自從月憐微走後,月勝明夫婦越發的想念月憐瑤,可這些年,早已失去了與她的聯繫。她身在
如今突然相遇,怎能讓他們不激動。
此時,他們心中的欣喜與愧疚的程度是相同的,那孩子若是知道了當年的真相,鐵定要記恨他們的。但那也是沒有辦法,如若月憐瑤是體弱的那個,他們也一定會送走月憐微的。
爲了兩個孩子都安好,他們別無選擇。
兩夫婦就這樣坐到了天明,直至太陽出來,氣溫稍有上漲,他們這才推開房門,望了一眼天。
“雪過天晴了,夫人,帶我去見見那孩子吧。”月勝明道。
“不急,還早,讓她多睡一會,昨夜她可是染了風寒的。”月夫人眸底還有一絲擔憂之色,她的愛女之心,是任誰也比不上的。
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豈有不疼的道理。
當年把孩子送走時,她愣是難過的喫不下飯,睡不着覺,整整瘦了一圈。也是因爲如此,沒有坐好月子,便落下了許多毛病。如今只要一颳風下雨,便腰痠背痛的。
阮佳清做了一夜的夢,沉沉醒來,看到天已大亮了。
她這一夜都在說着糊話,晉王摸摸的她,竟還有些發燒了,便命人取來溫熱的毛巾替她敷在額頭上,直至天明,這纔好些了。
“小煜,我們回宮吧,收拾一下行禮,我想回大楚了,我想我孃親了。”阮佳清氣弱柔絲,似乎沒有多大精神。
“好,我們先回宮跟阿天告別。”晉王也不攔她,知道她的一顆心早已經飛回家了。
她現在,肯定特別想要立馬見到自己的孃親,她不敢接受自己的身世是另有隱情。
前廳一衆人等都皆在等着晉王夫婦的到來,墨子悠設了早宴,以款待這幾位在墨府留宿的貴客。只是魯瑤依卻找了藉口要先行離去,她知道她此時在這裏不是很適合。
墨子矜只好派人,一路護送她回去。
待阮佳清梳洗完,這才姍姍來遲。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月勝明便呆住了目光,這一張臉,跟微微長得一模一樣。
若說她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打死他他都不會相信的。
可阮佳清的目光卻是掠過他,徑直地來到墨子悠身旁,“多謝墨少爺的款待,只是這早膳我們便不用了,我跟小煜要先回宮了,也好向阿天去覆命。”
墨子悠點點頭,他沒有挽留的理由。
“孩子,你昨夜睡得好嗎,風寒之症是否好些了,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瞧瞧”月夫人不由分地,便握住了阮佳清的手肘,聲聲切切皆是關心與愛護。
阮佳清不留痕跡地拂去了月夫人的手,禮貌而疏離地回道:“多謝月夫人關懷。”
看到她這樣冰冷的態度,月夫人心裏難受極了。
明明是自己的女兒,卻是要拒她於千里之外。不過她也能夠理解的,畢竟她們還未曾正式相認呢。
月勝明看到阮佳清這樣的態度,剛想開口,卻被月夫人攔住了,她只輕輕搖着頭,一個眼神,月勝明便已知道她想說些什麼。
月勝明夫婦目送着阮佳清的背影離去,心中是惆悵不已。
“老爺,這孩子怕是不會認我們了。”月夫人眼底含淚,拿着帕着擦了擦眼角。
“她不認也得認,她終究是我們月家的骨肉,月家兒女有自己的使命,這是她一生下來便要承擔的責任。”月勝明神情有些淡漠地回道。
他不是不心疼女兒,只是在他心中,永遠只有月家的百年基業,永遠只有月家的使命與責任,與月家相比起來,骨肉親情,也只能排在第二位了。
“伯父、伯母,阮佳清她當真是微微的妹妹嗎”墨子悠這纔開口問道。
一聽他這樣說,墨子矜也是驚呆了,她從來都不知道微微姐竟還有個妹妹
月夫人點點頭,這個是事實,她不想再隱瞞,而且她也需要墨家的幫助,來助她去認回女兒。
“果然如此。”墨子悠淡淡地道。
“子悠,你早就料到了是嗎”月夫人有些詫異地問他。
墨子悠淡淡笑了笑,“沒有,初時我只是覺得她長得像微微罷了,但是後來,我想起微微曾提過不止一次,說她的妹妹正在受苦受難,她的心中十分難受。我便猜到,微微是否還有個妹妹。”
月夫人雙眼睜得大大的,與月勝明對視了一眼,皆覺得十分驚訝。
關於當年把月憐瑤送走的事,月憐微是毫不知情的,她也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妹妹。
可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麼,她們是孿生姐妹,也許能夠感應到彼此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