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妃入宮牆 >鬼霓裳(十五)
    “母后,你知道我爲何改國號爲永寧嗎,因爲我希望你能還漓姐姐一份安寧。”司徒翊眸光暗淡,卻藏着最深的悲慼:“這世上確實有很多事情可以安排,可是愛情不行。”

    “冰消雪釋散沒有解藥,愛情更是無藥可救。”司徒翊抱起水漓,朝寢殿走去。

    水漓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成親前夕,我聽到了女官的對話,雖然不甚詳細,卻也猜到了自己此後的境遇。那時候很想一走了之,用最後的時間浪跡塵世。可是成親那天看到了你,那麼寂寞的樣子,多需要我保護啊倘若我們兩個只能活一個,我願意是你。”

    “只是我沒想到,自己的出現卻讓你變得更加寂寞”

    “即便是深入骨髓的寂寞,我也慶幸你出現過。”司徒翊貼着她的臉頰,眼中溫柔滿溢。

    之後的半個月,是司徒翊一生中最愜意安寧的日子,他和水漓相守在寂靜幽冷的寢殿裏,不提即將到來的死亡,只暢想着未來虛幻的景象。

    水漓的身體日漸虛弱,時常陷入昏睡,司徒翊握着她的手,描繪着許多幸福的畫面,說着說着,連他自己都信了。

    “漓姐姐,我們的寶寶又長大了,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取名沁字好不好沁入心扉,愛意綿延。”

    “我在看前朝的古籍,裏面記載了一個叫冰凌城的地方,相傳那裏冰雪如雲、終年嚴寒,永遠沒有春天。等我找到路徑,我們就過去,在那裏相守百年。”

    “放心吧,有沁兒陪着我,我不會孤單的。”水漓清瑩的眼眸染上一層薄霧,凝結的淚珠滴落在司徒翊的掌心:“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

    他沒說話,只戀戀不捨地看着她,他的至愛要走了,他生命中的美好也將一起葬入歲月寂寂的長河中,從此、寂寞永生

    “小翊,我們還差一杯合巹酒呢。”

    司徒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龍鳳金盃放在牀沿,水漓淺然一笑:“要是能有當年成親時的喜紗就好了。”

    “有的,我讓人去取。”司徒翊轉過身,水漓費力地撐起身子,打開懸在頸上的小瓷瓶,將藥粉灑到司徒翊的酒杯中。

    “夫妻飲過合巹酒,情意纏綿永不休”

    司徒翊才說完誓言,水漓已經倦怠地閉上了眼睛,司徒翊將她擁在懷中,貼着她的耳畔,說最後的話:“漓姐姐,對不起,我把瓷瓶裏的藥換了。”

    十日前,司徒翊就察到了當年替太后研製毒藥的柳太醫,他惶恐認罪,說自己當初只是奉命行事,而且兩年前水漓已經來找過自己,說只要他今後不再研製毒藥,就不會揭發他。

    “太子妃還讓罪臣給了她兩份忘塵,說此後恩怨一筆勾銷。”柳太醫不停地磕頭,力求將功贖罪。

    司徒翊沒說話,只覺得一塊冰石壓在胸口,一呼一吸皆是疼痛。“忘塵”是良性之毒,可讓人忘記痛苦的往事。她定是悄悄給水巖將軍服用,讓他發病回鄉養老,好逃過母后那劫。而另一份、想來是給他準備的。

    “漓姐姐,如果不能記住你,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司徒翊拈起自己一縷髮絲,合着水漓的白髮攏成一束,繫了個結。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水漓已經說不出話,只用最後的力氣吻了吻他的胸口。斑斑淚跡讓喜紗變成詭豔的紅,宛若杜鵑泣血。

    “不”柳夕掙扎着醒來,虛弱的身體彷彿死過一回,整顆心空落落的,茫然中又滿是莫名的痛楚。那不屬於她的傷痛,卻因爲太過真實的夢境,讓她如親身經歷般刻骨煎熬。

    司徒翊早已不知去向,整個大殿裏空無一人,柳夕緩過神後,才發現自己手上攥着那方褪色的喜紗。她嗅出了上面隱匿的香氣,是一種叫“失魂”的迷香藥,會讓人記憶錯雜、思緒混亂。只是如果沒人在一旁細細講述,她是不可能化身爲水漓,去做那場悽迷的夢、瞭解那段塵封的往事。

    “真有妖氣嗎我怎麼沒感覺到啊。”

    “是啊,都說人死不能復生,這都三年了,能活過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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