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妃入宮牆 >媚殤(一)
    我們家的榮華富貴,皆拜姨母所賜,可我對她卻不知是一種怎樣的情愫。

    記得幼時,母親曾向父親抱怨,說自己在家族中總被刁難,父親不以爲意:“你若有武照一分的聰慧,也足夠應對自如。”

    “你有本事就娶她啊,還不是隻能娶到我。她聰明,怎麼這些年一直不見受寵。”母親沉下臉,眼中滿是怨憤。

    母親不喜歡姨母,她不喜歡的人,我也不喜歡。

    幾年後父親過世,母親帶着我和哥哥離開家,回到了外祖母的府邸。她讓我們別擔心以後的日子,因爲姨母很受新皇恩寵,已被封爲昭儀。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感慨,不知是同爲姐妹的落差,還是同爲女人的嫉妒。

    初見姨母時,是一個盛夏的午後,母親領着我和哥哥進宮拜見。她一襲梨色綴銀花的紗裙,憑於窗前,未施脂粉的面頰宛若無暇美玉,絢爛的陽光在她身上流轉,讓人心蕩神馳的美麗。

    “敏兒和玉兒真是一雙可人。”她菱脣輕啓,聲音如泠泠清泉般沁人心脾。

    “姨母真美”哥哥愣愣地說,她揚了揚嘴角,卻連笑容都沒有漾起。

    “怎麼,身子不舒服嗎”母親問道。

    “弘兒病了,我有點擔心。”她黛眉深顰,似乎含着什麼苦楚:“姐姐能多在宮裏住些時日麼,替我照應照應,敏兒和玉兒也可以留下來陪你的。”

    注:武則天的外甥女賀蘭氏,名字不詳,多爲杜撰。青銅早前看的一本武則天傳記裏稱其爲賀蘭敏玉。

    “當然,你儘管放心。”

    我們在皇宮住了許久,母親一改進宮時的失落,恢復了從前的美麗。皇上待我們也非常好,而且他溫和敦厚,遠比姨母更容易親近。

    初冬,長安下了第一場雪,我興奮地睡不着覺。午憩時候,我悄悄躲開宮女,出了房門,跑到花園裏堆雪人。

    “玉兒,你怎麼獨自出來玩呀,當心着涼。”

    我正堆得起勁,幽柔的聲音倏然響起,我下意識地擡頭,她和我不過隔了幾尺的距離,卻彷彿置身於另一個天地。整個花園分明銀裝素裹,她身上卻鍍了一層霞光,那與生俱來的明媚冶麗。

    “姨母。”我有些恍神,怔怔地望着她,心裏冒出一個沮喪的念頭,我長大後斷不能似她這般美麗。

    她俯身牽起我的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知爲何,我總是無法忘記她輕輕拂落我掌間雪屑的神情,那麼溫柔細緻,若春風化雪。

    “先回房暖一暖,換了厚衣裳再出來、”她牽着我走到廊下,突然住了口,連我也發覺有些不對。平日

    裏都會有宮女候着,這會卻一個人影也不見,怪不得我方纔能順利溜到花園。

    “陛下是真心待妾身的麼”

    “妾身福薄,不像妹妹那般好命,陛下萬不可負了妾身。”

    母親的聲音綿軟如絲,在這靜悄悄的長廊裏卻分外清晰,時間彷彿凝滯了,我只覺一股寒意從掌心漫延至全身,比冰雪還刺骨。

    她的手頹然一鬆,我的手便從她的掌心垂落,或許從那刻起,我們也從她的心中跌落了吧。

    “嗯”她咬着脣,臉色慘白,我不明所以,只惶惑地看着她裙襬上的血跡。

    她捂着圓隆的小腹,艱難地離開了長廊,不一會,宮殿便忙亂起來。

    “娘娘要生了。”

    “提前了一個多月,這可怎麼好”

    宮女緊張地議論着,皇上和母親匆匆趕到。他神色倉皇,母親也是一臉驚慌,但兩人隔了很遠,彷彿毫無交情。

    過了許久,母親才注意到我,蒼着臉走過來,示意我回房去。

    “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皇上臉色發青,聲音有些沙啞。

    “娘娘咬着手絹,所以沒聲。”一個年長的女官輕聲回答,眼睛卻鄙夷地看着母親。

    母親顫抖地攥緊我的手,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只出現了一個字恨。

    她恨我們,恨之入骨。

    直到入夜,嬰孩的啼哭聲才響起,是一個嬌弱美麗的女孩,皇上抱着襁褓,滿眼寵溺。母親勉強擠出的笑容,讓我一陣難過。

    就在母親暗自傷心的時候,皇上又悄悄來看了我們,只是神情憔悴,似乎非常疲憊。他跟我們說了一會話後,母親便讓我和哥哥到外殿玩。

    哥哥拿了一個玲瓏繡球踢着玩,我在後面追着跑,繡球滾到了一旁的花叢裏,我蹲下身去拾,卻聽到了窗內飄出的私語。

    “這是真的麼,不能夠吧”

    “但小公主長的確實不像皇上,記不記得年初的時候娘娘出過宮,說是去寺廟上香,或許、”

    “可時候不對啊,娘娘不是早產了一個多月麼。”

    “誰知道是不是早產,好端端的,突然說自己碰了一下,也沒人看見啊。”

    “只怕是皇后或其它妃嬪故意傳的謠言吧。”

    “但宮裏已經傳開了,你們看皇上的臉色有多差。”

    我是唯一目睹她摔倒的人,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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