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妃入宮牆 >舞伎淚,瘦盡燈花又一宵
    我和班婕妤並未對望,卻一同起身出了殿門,她的身影沒有被明豔的陽光渲染,依舊清淺如雲,她隔着幾丈遠的距離站定,緩緩轉身:“飛燕妹妹,我走了。”

    “姐姐怕是永遠都不會再來昭陽宮了吧。”我輕輕開口,嘆息與迷惘摻雜,擡頭望向長空,一抹陰雲正如旋渦般漾開,心頭莫名一緊。

    “真抱歉,倘若”她不再說下去,只惋然一笑,轉身離去。

    我望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腦海中掠過一些夢影般的畫面,似故鄉姑蘇的碧水青山,又似母親離別時悲哀悽迷的笑容,更似我喜歡的輕風細雨般的人生可惜這一切已然遠去,再也不能回頭。

    “婕妤,今日是富平侯的生辰,陛下今夜在流華殿賜宴,只讓你們姊妹作陪,您快回寢宮梳妝吧。”

    女官樊嬺望着我,笑得意味深長:“婕妤,老奴在宮中呆了二十幾年,陛下還從未這般歡心過。你們姊妹深得聖寵,更應盡心侍奉陛下才是,何必爲小事憂傷介懷。待日後成爲後宮的主宰,還有什麼煩惱不能開解。”

    我沒有說話,轉身回了寢宮。合德正跪在地上接旨,她堪堪從浴池出來,溼淋淋的紗裙緊貼在身上,好似一枝被雨水打溼的海棠,但絕美的臉頰卻彤雲漫卷,宛若絢爛的霞光。

    “姐姐,我也是他的婕妤了。”合德挽住我的手,像兒時那般偎着我的肩:“此後我們一左一右伴在主上身側,不讓其它嬪妃染指,好麼”

    “合德,後宮還有那麼多女子,我們怎能獨佔聖寵、”我蹙着眉,班婕妤哀傷的身影在眼前揮之不去,我害怕被她們的寂寞和眼淚吞噬。

    “姐姐只管放心,很快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合德牽着我的手走到窗邊,她竟一點也不怕冷,任青絲在風中飛揚。斜陽緩緩而下,晚霞如血色紅紗般覆上她的面頰,美麗而不祥。

    原來富平侯便是那日在馬車裏見過的張放,他一襲寶藍色錦袍,綰着蛟龍銀髮冠,依舊是風流俊逸的模樣,只是神色略顯委頓。

    “阿放,原說好今日到你府上暢飲,誰知不得閒,便在宮中設宴了。我先自罰三杯。”劉驁舉起金盃,一飲而盡。

    “表兄哪裏話。”張放亦舉起酒杯,連飲數次。

    我和合德也向他祝了酒,他的酒量顯然不怎麼樣,沒一會就有了醉意。劉驁似乎習以爲常,仍笑着和他暢談。

    合德暗暗向我使了個眼色,我卻不知何意,有些納悶地看着她。劉驁和張放本就友好,兩人對談暢飲也沒什麼,我們只消在旁邊陪着就好了,不用勸他們少喝吧。

    “哦”合德突然呻吟起來,我和劉驁皆嚇了一跳

    。

    “合德,你怎麼了”

    “主上,合德也不知怎麼回事,胸口忽然疼得透不過氣來,可能是酒喝多了,我好難受”合德目光驚懼,緊緊攥着劉驁的手。

    “快傳太醫”劉驁慌忙抱起合德,轉頭看了我和張放一眼,語氣歉疚:“飛燕,我帶合德回宮診治,你替我陪阿放坐坐。”

    “好。”我頹喪地回席,在他們轉身的那瞬,合德衝我眨了眨眼睛。她方纔對我使眼色就是想讓我裝病嗎,可是、她爲何要破壞這場宴席

    張放晃悠悠地起身,眼中是一片黯然的透徹,想來已看穿了合德的小伎倆:“趙婕妤,可否陪我到殿外賞月”

    我默默起身,隨他朝殿外走去,他憑欄遠眺,幽藍的夜空上懸着一彎殘月,好似一把泛着寒光的尖刀,照得他臉上一片苦楚。

    “她看出來了。”他聲音暗啞。

    “看出什麼,龍陽之好嗎”我側頭去看牆角的一株梅樹,清瘦的枝葉在冷澀的月華下宛若橫生的枝節,重重心事如藤蔓般生長。

    張放吃了一驚,他原以爲只有合德探到了他們的祕密,沒想到我也看出了端倪。

    “趙姑娘,你會不會、”

    “那是富平侯旁邊的女子是誰”尖利的聲音傳來,我和張放不由一愣,但他顯然比我還緊張,女官走近的功夫,他額上已出了一層冷汗。

    “富平侯,太后召見。”

    “是。”張放行了禮,跟着內官走了,但爲首的女官卻沒有離開,反而站在我面前,冷冷地打量着我。

    “你就是新晉的婕妤,不知道要拜見太后嗎”

    我的心暗暗一沉,太后久居長信宮,平日連皇后都很少覲見相傳她們婆媳不和,太后特意暗示自己喜歡清靜,讓皇后少去叨擾其餘后妃自然不敢輕易越禮,更何況我這入宮不久的嬪妃。

    女官這話,顯然吹毛求疵,來者不善。

    “我一直想去拜見,又怕擾了太后、”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順便告訴太后,你和富平侯在商量些什麼。”女官壓低聲音,我感到一陣寒意。

    “一直讓她跪在這不太好吧”

    “可太后沒下旨讓她起來呀。”

    “這可是陛下的寵妃,如果陛下知道,我們可就慘了”

    “放心好了,陛下這會正和另一位趙婕妤在一起呢,哪顧得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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