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妃入宮牆 >舞伎淚,幾回魂夢與君同
    “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老嫗說完便舉起一個銀瓶,將什麼東西往我身上倒,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藉着昏暗的燭火,我驚駭地看清灑在自己身上的竟然是血。

    “走開”我慌忙推開她,朝門邊跑去,卻愕然發現門根本打不開,上鎖了嗎我拍着門,恐懼更兼怨憤,自己真的那麼讓人厭惡麼,以至太后要使出如此“高明”的手段來嚴懲。

    “婕妤還是識相些吧,重重宮院能鎖住多少冤魂,即便你是妖女,也沒得奈何。”老嫗方纔被我推了一把,臉色愈加難看,手中的銀針閃着凜凜的寒光。

    驚慌失措間,我根本來不及考慮,只想着逃離,遂踩着凳子,站到了長案上。

    “呵,說你出身低賤,你索性連禮節都不顧了,還想學潑婦撒潑不成當心我讓宮女們進來看笑話。陛下向來英明睿智,怎就被你們姐妹迷了心竅,真是一對下賤的狐媚子”老嫗斥責着,又轉身從那一堆器具中拿了一個盛血的銀瓶,恨恨地朝我走來。

    身上的血腥味已經刺鼻得讓我作嘔了,她居然還要再接再厲,是把我當做妖魅,要做法逼我現原形麼

    “殷婆婆,查得怎麼樣了”有宮女在門外問道。

    “呵,情形比我想的還要麻煩,這位趙婕妤不容小覷啊。你讓太后好生歇息,過幾個時辰再來問話吧,如果她能扛得住驅邪陣法的話。”

    “好的,您辛苦了。”

    “你們預備殺我”我心一沉,恐懼之後竟變得冷靜起來,昏暗的燭火幾欲燃盡,將熄未熄,靜靜地殺機。

    “如果你識相的話,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殷婆壓低了聲音:“否則,你們讓彤兒受的罪,我會幾百倍的奉還。”

    原來是史彤的長輩,怪不得冤家路窄。她想要挾我做什麼是了、合德。史彤想必就是殷婆一手調教出來的,但她在合德那邊一敗塗地,故殷婆不敢冒然動手,便準備要挾我,讓我倒戈,但我怎可能背叛自己的親妹妹我心中燃火,用眼神狠狠地回敬了她。

    “怎麼,即使背上妖孽的罪名,痛苦的死去也沒幹系嗎只爲了一個早就背叛了你的妹妹。”殷婆嗤笑着,彷彿在看一個笑話。

    “既然你去意已決,我雖不讓你走的痛快,但至少會讓你走的明白,我來告訴你,你那個骨肉至親的妹妹,到底瞞着你做了多少事、”

    “不,閉嘴我不要聽”我捂住耳朵,不願聽任何合德的壞話。

    “看看你這害怕的樣子。”殷婆冷笑着,從桌上拿了一面銅鏡,正對着我的臉:“其實,你心裏早就料到了,是不是”

    殷婆捏着我的肩,將銅鏡直往我臉上貼,昏黃的鏡面上映着一個驚惶的女人,鬢髮散亂、臉色蒼白,脖頸處還沾着暗紅的血跡,儼然一副女妖模樣。

    我腦中突然閃現一個念頭,倘若就這麼死了,劉驁回宮後,看着淒厲慘絕的屍首,會不會真的以爲,自己是被妖魅蠱惑,我們之間的一切,只是一場可笑的噩夢、一個無情的騙局。

    我不要我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聲,即便不能像祈盼的那樣白頭偕老長相守,也絕不能灰飛煙滅如塵埃。

    決心已定,我便趕緊環顧四周,既然門被上鎖,只要往高處躲

    了。殷婆大概看出我的心思,即刻將銅鏡一扔,雙手狠命地拽我,我拼命將她推開,然後向上一躍,足心踩在紫檀屏風上沿,凝住心神之後,又慌忙解下披帛,往房樑上拋。

    最難的流雲飛天舞,是需要攥住紅綢旋轉着往高處“飛”的,儘管所用的紅綢非常結實,我尚不能確保每次都發揮得盡善盡美,而眼前的披帛只是輕羅質地,根本不能承重,我唯有憑瞬間的借力翻身到樑上,這是唯一的機會。倘若摔倒,便是跌進深淵。

    “瘋了、”殷婆蔑笑着,又起了個主意,抓起一把銀針扔到地磚上,等着我送死。

    “主上,快來救我。”我在心中暗喊,而後將心一橫,縱身一躍,手攀着橫樑懸下的披帛,翻身跳了上去。

    頭撞在樑上,一陣尖銳的疼痛,我雙手死死抱住橫樑,纔沒讓自己摔下去。突然,一縷詭異的幽香襲入鼻端,神志漸漸混沌起來,我咬着脣,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思緒卻還是在迷香的侵蝕下開始渙散恍惚間,只覺人聲吵雜,一聲聲的“妖女”和“鬼魅”,簡直要將我吞噬。

    “母后,究竟出了什麼事,您把飛燕藏到哪了”劉驁焦急的聲音傳來,我卻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陛下恕罪,老奴見趙婕妤神色失常,恐有妖邪侵入損害身體,遂將黑狗血潑到她身上驅邪,誰知她竟、瘋癲了,愣是不讓我們攙扶,自己爬上了橫樑,說什麼也不肯下來。”殷婆說得聲情並茂,周圍皆是唏噓之聲,彷彿都目睹了可怕的情形,我想開口分辨,喉嚨卻一陣疼痛,發出難聽的嘶啞聲。

    衆人紛紛擡頭,當年我和合德從江都輾轉到長安,一度十分落魄,甚至險些淪爲乞兒,但也沒有現下這般狼狽,地上的銅鏡映射出我此時的模樣,凌亂的髮絲遮住大半邊臉,剩下的一角慘白還沾着斑斑血跡,她們說的都是實情我若能開口,也一定是無謂的謊言。

    “關到牢房去吧,別讓她傷人。”太后皺着眉,淡漠的嘆息是對劉驁的勸誡。

    “飛燕。”劉驁沒有迴應太后,反而示意衆人退開,他走到梁下,伸出雙手,擡頭望着我,目光溫柔:“別怕,跳下來,我接住你。”

    是幻覺麼指尖扣入掌心,卻虛弱得連疼痛都不分明瞭,唯有那雙熟悉的眼睛,徜徉着無盡的溫情。

    淚水緩緩而下,落在他的手心,啪嗒一聲,似夢醒的聲音。我晃了晃暈眩的頭,幻象還沒有消失,他依然站在那裏,滿目疼惜:“別怕,有我在。”

    “飛燕,你下來”

    我鬆了手,從樑上跌落,落入他溫暖的懷抱。

    衆人驚愕地說不出話,太后淡漠冷靜的臉龐第一次出現了濃重的神色,憤怒與懼怕交雜,最後還是掩進了煙霧般的淡漠和虛空裏,轉身離去。

    我想告訴她,我真的不是來禍害劉驁的,我只是、眷戀着他的溫柔,努力迴應着他炙熱的愛。

    “都給我跪下。”劉驁一邊擦拭我臉上的血跡,一邊向殷婆和其它宮女喝道。

    “皇上恕罪,趙婕妤方纔確實神志不清、”

    “住口這筆帳你等下自己去暴房清算,現下,向皇后行跪拜之禮。”

    一片死寂,我驚詫地看着劉驁,他卻伸手理着我額上的亂髮:“都聾了嗎,還不快拜見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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