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妃入宮牆 >舞伎淚,東風休遣玉人知
    說話間,劉驁已經步上玉階,走了進來。我甚爲詫異,因爲這別院距正宮大門有兩三道長廊,我當初因喜歡小花園的冶麗幽靜,纔將琴室置在這裏。離小萼通報不過眨眼的功夫,劉驁便進來了,難道他早就等在外邊

    “見過主上。”我俯身行禮,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面帶怒容,神情則略顯疲憊。

    “嗯,退下。”我以爲他屏退左右,便默默等着,誰知他卻繼續開口:“除了慶安世,其他人都退下。飛燕,你去正殿等我。”

    我不知劉驁出於何意,卻見小萼緊張地向我擺手,只得行禮退下。轉身前,我有點擔心地看了慶安世一眼,他倒是一臉淡然,伸手去解矇眼的黑布,好像早就等着劉驁跟自己長談似的。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走到廊下後,我低聲問小萼。

    “娘娘,陛下他早就過來了。”小萼哭喪着臉:“他不讓我們通報,悄悄走到那邊窗下,聽了好一會兒。您方纔和慶公子沒說什麼不妥的話吧,趕緊想想怎麼解釋。”

    我的心直往下沉,方纔說的話豈止是不妥,簡直是太不妥了,可此時心裏卻是生氣大過慌張。他難道在疑心我和慶安世但怎麼能用偷聽的方式

    我心下不快,也不想回正殿等候,徑自朝花園深處走去。

    “娘娘、”

    “別跟來,我想靜一靜。”

    這花園的角落有個小池塘,並不千篇一律地種荷花,池面上漾着碧青的浮萍,水中則飄着蒼翠的水草,幾尾金魚在清幽中游蕩,緩緩皺起點點漣漪。我喜歡這片小小的靜謐之所,時常坐在池邊凝神,這裏會讓我忘了自己身處紛繁的皇宮。

    我嘆了口氣,坐在池邊的白石上,在一池碧水中看着天上的雲捲雲舒。過了一會後,便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倒影中,劉驁的面色依然不善,但他環在我身上的手卻很溫柔,與之前相同。

    “生氣了”

    “嗯。”我毫不客氣地點頭。

    “爲什麼”他將我圈在懷裏。

    看他這般雲淡風輕,我心裏說不出的冤鬱,想掙脫開他的懷抱,他卻用力將我箍緊,簡直想融爲一體:“你爲什麼才發現”

    只這句話,便頃刻讓我沒了怒意,是啊,我爲何才發現呢要不是那天曹宮忍不住低泣,我只怕還不知曉。倘若心心相繫,一方如改變心意,另一方應該會馬上察覺纔是

    “我以爲主上永遠都不會變。”我靜默良久,沉吟着開口。

    “我也以爲飛燕會永遠棲息在我的懷抱。”

    “主上”我覺得劉驁對我和慶安世有些誤解,但腦海中卻迷迷蕩蕩地浮現起那個夜晚,曼妙的喜紗、星空般的眼眸、夢囈似的呢喃,還有那隔着紅紗的輕吻,雖似迷夢般虛幻,可那感覺卻依然存於心間,永遠的印記。

    我趕緊貼上劉驁的胸膛,聽他溫暖的心跳。還好,依然這般熟悉,可是於熟悉中又多了幾分沉重。

    “那天午後,我過來看你,我知道慶安世有在。大概因爲你和我在一起時總是擔着心事吧,我就想看看你和他相處時的情形。”

    “你當時倚在窗邊,他在離你幾尺遠的琴坐上彈琴,雖然蒙着眼睛,臉上卻是和你

    相似的神情,好像心意交融一般。我總覺得深秋的陽光是帶着盛極猶敗的哀傷的,可是它對你們卻格外眷顧,就那樣靜謐地凝在窗前,彷彿能定格爲永遠。”

    “那畫面美好到我都不忍心打擾,但我終究還是破壞了。我藉着琴音,去找了一個女子,一個跟你和合德都不同的女子。在你們姐妹之後,我斷不可能愛上別人,但那放空的感覺,也讓我稍覺舒緩。她遞給我一杯花茶,馨香而微苦,我靜靜地品着,就那麼睡着了”

    我依在劉驁懷中,無言地告訴他自己都懂,原來這種負擔不止我有。就像慶安世說的,一雙人的日子是多麼愜意,三個人的情思便會繁雜多疑。

    劉驁抱着我輕輕搖晃:“有時候我在想,倘若合德是姐姐,你是妹妹的話就好了,那樣你是不是就能愛得任性一些。”

    心彷彿被載滿情愫的水草攪動和纏繞,泛起綿綿的溫柔與潺潺的哀愁,我從來沒有低估過他對我的愛,他知道我所有的糾結和爲難,只是人生便是如此無奈,有人爲愛而執着、有人爲愛而寂寞、還有人因爲愛選擇了漂泊

    “主上,我雖然擔着心事,但和你在一起時仍覺得幸福滿溢。”我環住劉驁的脖頸,可惜陽光透過樹蔭疏疏落落地灑下來,沒有四月暖陽的和煦,反而似暮春將盡的嘆息。

    “可曹宮那裏,該如何呢”

    劉驁劍眉鬱結,神色不安:“飛燕,對不起,我沒敢告訴你,合德近日不太好。”

    “什麼她怎麼了”我吃了一驚,慌忙問道。

    原來我沒察覺出劉驁的微妙轉變,合德卻覺得了,因此這段時日她總是疑三惑四,甚至噩夢纏身,嚷着說自己是禍水,要離開劉驁纔好。

    “飛燕,之前我不想讓你擔心,就沒告訴你。但現下情形愈加嚴重了,只怕還是要你去勸勸她纔行。”劉驁嘆了口氣:“若她心情轉好,或許能接受”

    他不再說下去,合德的個性我們都明瞭,沉默了一會兒後,我輕輕起身:“我去看合德了,只是她的心病是你,我如何能醫呢,只能盡心罷了。”

    “飛燕,對不起”

    我來到少嬪館,見合德神色如常,並不像劉驁形容的那樣,反而很輕鬆的在殿內擲羽箭玩。我不由鬆了口氣,想是劉驁覺得自己有錯,所以過於擔心了吧。

    “姐姐,你也來擲幾支。”合德笑着,遞給我幾支小巧的羽箭。

    “好。”我正要擲,卻發覺幾丈外的箭靶有些不對勁,那箭靶上懸着一個荷包,已被羽箭刺得殘破不堪,它顯然纔是合德的目標。

    我走上前細看,荷包雖然已快支離破碎,但能看出做工精巧雅緻,而且還散發着淺淺的馨香:“這是何物”

    “從主上外裳裏,搜出的荷包。”

    “這”我愕然,一時語塞,只憂心忡忡地望着她。

    “姐姐,你在害怕什麼”

    “合德,主上不可能永遠只屬於我們姐妹、”

    合德又擲了一支羽箭,直刺荷包的殘片,那荷包終於不堪重刑,如枯葉般墜落,合德笑得天真而冷漠:“所以,我是來毀滅主上的,而那個解救她的人已經出現了,是這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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