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孫老爺子的話又像夏日午時的烈日,不停地灼燒着他已被飢餓侵蝕的理智。
不能去
荒原上有行屍,不能去
森林裏有怪物,不能去
咚咚咚
孫老爺子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的警告聲在林梟耳中也隨之越來越微弱。
不管了,不喫個痛快會難受死的
林梟面目扭曲,以他從未有過的速度跑出春日酒店,在將圓的月下,朝着荒原西邊的森林,狂奔而去。
月光下,林梟帶起一陣塵土,他眼中已無他物,不管是狂奔中遇到的倒地行屍,還是前方的若隱若現的燈光,他全都視而不見。
他只想儘快跑進森林中痛快地喫個飽,將心中飢餓驅趕乾淨。
近了
森林邊緣近了
怎麼會有燈光
不管了,喫飽要緊
林梟自森林邊緣前邊二十多米處狂奔而過,帶起一陣塵土在燈光中瀰漫。
耳邊的風呼呼作響,夾雜着燈光處那幾人的對話。
“剛過去的是什麼”
“是妖怪吧這速度絕不可能是行屍或那些荒原佬。”
“猜什麼探照燈打過去不就知道了”
最後那男的話沒說完,手中探照燈就順着塵土直射過去。
明亮的光線緊跟在林梟身後,照到林梟時,他已縱身一躍,像長了翅膀的飛天猴子,刷的一下就竄到了四五米高的果樹上。
追逐的燈光下,三人只看到一路塵土,有黑影向樹上一閃,隱入金黃的樹葉叢中,再不見蹤影。
林梟耳邊風聲消散,三人之間的話語聲,他聽的更清楚。
“你們看到那黑影沒看來真的是妖怪,要不要進去看看”
“周瑋,你忘了出來之前,管委會的要求”
“”
“妖喜食靈,你可別斷送了自己根基,到時候賴到我們頭上”
“秦風白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讓你周大少爺不要亂來,高人不在此處,我們三個誰也不是那妖怪的對手”
“我倒是覺得不一定是妖怪,不過秦風白說的不錯,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聽到陳寶青說的了周大少爺你可不要輕舉妄動,還有這燈,你開着是想招來妖怪嗎”
三人爭吵還在繼續。
林梟全不管這些,任由三人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藉着月光,他不停摘着果子往嘴裏塞,酸甜汁液四濺,咀嚼吞嚥不停,枝葉間的果子被他一個不落地摘了個乾淨,從一個枝頭摘到另一個枝頭。
森林外,探照燈已滅,但爭吵聲仍不絕於耳。
林梟已跳到了另一棵樹上,他越喫越奇怪,平日裏乾癟癟的肚皮此時已鼓的像個充滿氣的皮球,但他仍感覺很餓很餓。
他想再喫,卻已經有些喫不進去。
怎麼回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已經喫到喫不下,爲什麼還是感覺很餓
林梟扶着大腿粗的樹幹,滿心不解,他實在喫不下了,甚至有些想吐。
腹中的飽脹感和心頭的飢餓感同時存在,讓他有些發懵。
正在林梟不知所措時,卓仙兒的聲音自森林中說道:“林梟怎麼會是你”
聲音中委屈全無,卻帶着幾分詫異,些許失落。
“卓仙兒”
林梟順着聲音望去,藉着樹葉間灑落的月光,隱約看到卓仙兒扶着一棵直徑半米的樹,斜探出那張好看帶着失落的臉。
樹的另一邊,似有什麼在蜿蜒着擺動,樹影遮蓋了月光,林梟看不大清楚,也沒去在意。
卓仙兒的出現,讓他有了傾訴對象。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喫的肚皮鼓的像個皮球,卻還是感覺很餓很餓,就好像這些果子就是你所說的喫不飽的食物一樣我好餓好難受”
“你”
卓仙兒欲言又止,又說道:“我沒辦法幫你,不過有人能幫你,那人已經來了,你再忍忍,我先走了。”
“能幫我的人他”
林梟不解,想再多問幾句,卓仙兒卻已消失,樹影間空空蕩蕩,除了樹什麼都沒有。
“這就走了”林梟心生失落,不知該怎麼辦。
“幫不了你,所以她走了。”
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聲音自林梟身後回答了他。
有人
林梟猛地回頭,在他身後細長枝頭上,確實站着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男人。
男人背對着月光,長髮柔順垂下,林梟看不清他的臉,只隱約看到他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裏。
“你是誰你是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
聽到林梟所問,道袍男人向前一步,在林梟措不及防間就抓到他的左手手腕。
林梟想要掙脫,卻覺得那隻手有如燒紅的鐵鉗,緊緊夾住他的手腕,燙的他呲牙咧嘴啊啊大叫,但在那高溫之下,他心中難忍的飢餓感卻正在慢慢消散。
道袍男人手上力道不減,一直到林梟心中的飢餓被飽脹感完全代替,他才鬆手說道:“她說的沒錯,我是幫你的人,但僅此一次。”
話一說完,不等林梟開口,道袍男人腳下一點,向後方飄去。
沒錯,就是飄去
就像一片豎着飄走的葉子。
自始至終,林梟都沒有看清道袍男人的臉,他想開口問道袍男人的名字,腹中的飽脹感卻讓他趴在樹上,開始吐個不停。
嘔吐間,林梟隱約聽到之前說話那三人稱道袍男人爲高人。
高人
林梟十分認同這說法,腹中未消化的果肉被他吐了大半,那止不住的嘔吐感才消停下來,他擦擦嘴看向自己左手腕處。
“不可能什麼都不留下吧總得有個傷口吧”林梟嘀咕着。
月光下,左手腕上,形似大鳥的印記映入林梟眼中,讓他不禁一笑,不知爲何,他心裏舒服不少。
這會是什麼鳥
林梟看着有點印象,卻又叫不出名字,他搖搖頭從四五米高的樹上輕鬆跳下,準備撿些果子帶回春日酒店,明天再去問孫老爺子。
孫老爺子見多識廣,應該認識這大鳥。
對了,還得給他多帶些果子回去,省的他說閒話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