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美女記者 >第1025章 又見郄老
    彭長宜手裏捧着部長給的兩個紫紅色的錦盒,跟在這個人的身後。那個人推開一扇門,請彭長宜進去。彭長宜進來後,看見郄老正半躺在牀上,半眯着眼,旁邊有個小護士在給他念報紙,小護士見來了客人,連忙站起身,微笑着跟彭長宜說道:“首長好。”

    彭長宜向她點頭致意。

    小護士便輕輕地走了出去。

    彭長宜連忙走到牀前,伸出手握住了郄老的手,握住老人手的那一刻,彭長宜感到老人的手有些骨瘦如柴的感覺,儘管臉色不像得了什麼大病的樣子,但比春天去三源時明顯的消瘦和蒼老。

    彭長宜說道:“郄老啊,您這是怎麼了就是想讓我來看您也沒必要住進醫院啊您吱一聲我就來了。”

    郄老慢慢地坐了起來,聽他這麼一說不禁哈哈大笑,說道:“小彭啊,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我的開心果了,早知道見到你我這麼開心,早就叫你來了。”

    彭長宜不高興了,說道:“什麼叫早知道難道您春天見我不高興嗎”

    郄老的語氣沉了沉,說道:“高興,高興啊。”

    彭長宜坐下,說道:“這不結了郄老啊,我看您氣色和精神都很好,如果沒有大礙,別在醫院呆着了,跟我回三源,呼吸新鮮空氣,讓大李和二丫給您打菜疙瘩喫。”

    “唉,還真想吃了,還有大李鐵匠鋪對面的燒餅裹肉。”老人說完,咳嗽了幾聲。

    彭長宜趕緊給他端過杯子,他喝了一口水,說道:“小彭,你們三源形勢怎麼樣”

    彭長宜故意避重就輕地說道:“博物館馬上就要進入後期裝修階段,冬天布展,春天就可以對外開放,我想,到開展的時候,請您去剪綵,紅色旅遊工作整體進展順利,最近,我把我祕書弄到旅遊局去了,是副局長,他本身就是學旅遊的,旅遊局的班子一直不得力,今年又這麼多工作,據他們說,今年的工作量相當於他們過去十年的總和。”

    郄老認真地聽着,說道:“是啊,如果不幹事,躺在功勞簿上享福,別說十年,還得相當於二十年呢。”

    彭長宜明顯聽出了郄老的弦外之音,就說道:“是啊,您說得太對了。另外,爲了給明年的工作打基礎,我們今年修路工程不少,鄉鄉都有動作。今年的工作量的確很大,冷不丁一下子忙起來了,好多基礎幹部甚至縣裏的領導都有些適應。”

    郄老說道:“適應不了也得適應,不換思想就換人,別客氣。”

    “呵呵,您說得太對了,我也是這麼跟大夥兒說的,我說我在三源肯定不會幹一輩子,我走的時候,三源的一草一木我都帶不走,博物館、公路,哪樣也帶不走,但是,你們卻可以享用到這些實惠,你們的子子孫孫可以享用到,你們比我更沒有理由不幹。呵呵,我向來說話比較糙,不大會做循循善誘的政治思想工作,要麼不說,要說就一步到位,我是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大家覺得我說話實在,直接,所以,大都時候還是能聽進去的。”彭長宜謙虛地說道。

    郄老說:“往往實在的話比那些官話、套話更能打動人心。小彭啊,千萬別學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這幾天啊,不瞞你說,我也在時常反思,反思我到底對三源都做了什麼是幫了倒忙還是助紂爲虐了是幫壞人作惡還是我本身就是惡人”

    彭長宜一驚,他沒有想到老人會說這樣的話,就趕忙說道:“郄老,您當然是爲三源人民做了許多有益的事,這些,三源人民心裏都清楚”

    郄老揮了一下手,打斷了他的話,說:“小彭,你剛纔一進門時那話說得對,我的確沒有大病,之所以躲到醫院來,一來是清靜,有利於我在這裏自省,一來也是躲避那些登門求我說情的人。你剛纔提到了大李和二丫,我最近也常常在想這兩個人,想我師傅,若論高尚,我感覺我不及他們的十分之一。師傅明明知道我在北京,但就是不來找我,甚至囑咐他的後人也不來找我,我現在就想,師傅纔是明白人。他表面上是怨我,實際也是看透了好多事。大李和二丫肯定也想到這一層,即便我去三源他們都不露面,不肯爲兒子的事來找我,通過鄔友福和葛氏兄弟的教訓來看,他們真是太明智了,做得太對了。我自

    認爲比大李和丫丫有學問有水平,有些事卻不如他們明白,而最爲明白的還是我那死去的師傅”

    老人閉了一下眼睛,稍微平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常常在想主席的詩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啊”

    彭長宜此刻感到,老人似乎有很深的痛楚和自責。

    郄允才又說:“我記得前兩年老竇就說過我,他說在三源這個問題上,我管得太多了。當時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服氣,還說他爲三源貢獻的少。”

    彭長宜笑着看着他講。

    郄允才說:“呵呵,現在想想他說得對,我對三源的事兒無論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的確是干預的太多了,以至於地方官對我都有意見了,還告了我的狀。”

    彭長宜在這些問題上是不敢插嘴的,只能屏住呼吸聽着。他見郄老又閉上了眼睛,就小聲說道:“您不必太自責,是有些人自己沒把路走好,這不怪您。”

    郄老微微點點頭,說道:“小彭,二丫的兒子是不是也受到了牽連”

    “這個”彭長宜一時語塞,想了想說:“這個問題我也說不大清楚,您知道的,這次都是上級來辦案,許多涉案人員包括牽扯到的一些幹部,都是由上級直接談話,據我瞭解,他問題不太大,紀委找他去談話,兩天後就回來了,具體情況我沒有過問。”

    “嗯,如果這孩子要真是有問題,那我就對不住二丫了”老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沉重。

    彭長宜說:“您幹嗎總是把責任攬在自己頭上啊,這和您沒有關係,誰出事都和您沒有關係。”

    老人擺着手說道:“有關係,有關係啊,如果沒有我庇護,鄔友福和葛家這哥倆可能不會這麼囂張,不會這麼橫行霸道,就因爲他們覺得上邊有人,犯點事用點錢就能擺平,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有恃無恐,最終沒能逃脫法律的制裁。所以說,某種程度上我也是罪人。”

    這一點,彭長宜比較認可他的觀點,所以,也就沒表態,不想,老人突然睜開眼,看着彭長宜,說道:“你是不是也這麼認爲”

    彭長宜不好意思地笑了,唯唯諾諾地說道:“呵呵,有那麼一點點,但是,我堅信,您絲毫沒有主觀上的故意。”

    老人衝他豎起大拇哥,說道:“你敢說真話,我佩服。你說得對,我的確沒有主觀上的故意,但卻起到了客觀上的效果。就拿三源上次礦難來說吧,我本來覺察出了一些跡象,那段時間,明秀經常往外跑,還接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後來有些過去的老部下也跟我透露過,說是明秀在幫他們託門路想辦法,我明明知道,但卻沒加以制止”

    老人的嘴脣有些顫抖,手也在抖,看得出,他很痛苦。

    “長宜啊,你知道,人老了怕孤獨,我老伴兒去世後,孩子們都各自抱着自己的日子過,儘管每週也回來看我,但畢竟是有時有晌,明秀來到我家後,任勞任怨,勤勤懇懇,老伴兒臥牀的那段時間,都是她在伺候,她一人照顧我們兩個人,我非常感激她,幫助她爲家鄉的親戚做了許多事,幫了許多忙,這其中就有葛家兩兄弟。後來,我老伴兒去世,明秀突然提出嫁給我,我當時很是詫異,堅決不同意,你知道,明秀比我小那麼多,她的年齡和我的孫輩差不多,她各方面我都滿意,就是這個年齡令我無法接受,但是她執意堅持,這樣,兩年後,我才答應”

    老人有些激動,彭長宜把水杯再次遞到他的手上,他輕輕地擋了回來,接着說道:“我們沒有舉行婚禮,我唯恐周圍的人笑話我是老牛啃嫩草,畢竟,我們年齡相差懸殊,結婚後一年,她生了孩子,你知道老年得子的心情吧,我當時覺得這是老天對我的惠顧,讓我老有所樂,對他們娘倆的確是寵愛有加,也對明秀言聽計從,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明秀在一點點地變了她把我周圍的關係摸得一清二楚,經常打着我的旗號辦一些事情,儘管我有察覺,但是想她對我做得一切,也就沒有管她,反正她也辦不了什麼大事。沒想到,我的確低估了她,低估了她的辦事能量,低估了背後給她出主意的人,唉,如果我早點加以制止就好了。”

    彭長宜仍然不敢插嘴,他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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