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眸微轉之際,劉皇后狀似無意的說道:“此事還需陛下點頭纔可,這事本宮會處理好的,只是……榮寧侯府日後莫要再和望鳳寺扯上關係了。”
最後一句話,帶着隱晦的警告。
不過這是很善意的提醒。
寧清心一跳,想到天子的疑心病,只能無語了。
不過她還是需要爲自己家辯駁一番,擡眸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水眸泛着令人心軟的柔光:“皇后娘娘,望鳳寺起初只是一個破爛寺廟罷了,整個寺廟中,只有玄妙法師一個老和尚並兩個六七歲的小和尚,唯一一個大些的徒弟,還下山還俗去了。這些想必您是清清楚楚的,榮寧侯府能有一個爵位,依附皇室,便已經是極爲滿意的了。”
劉皇后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寧清的粉嫩的臉頰,不怪劉皇后不矜持,實在是寧清這副模樣很令人手癢,並且捏過之後,發現手感着實不錯。
大公主這般端莊的性子,心中也是蠢蠢欲動着,看着寧清的臉頰眼中冒着光,似乎很想伸手也去捏一捏。
寧清滿心無語,當劉皇后鬆手後,她默不作聲的後退了幾步,雙開隔開了一定的距離,內心有些崩潰的想着,以後她得走高冷路線纔好,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份和交際圈子,又覺得十分鬱悶。
在這種交際圈子中,沒有底氣,如何高冷的起來?
可她的那些手段,註定是不爲外人道也!
看着寧清那副被欺負的可憐模樣,劉皇后心情越發好了,於是說的更仔細了些:“你放心,陛下不會因此懷疑榮寧侯府的,只是……多避嫌對你們並沒有壞處。”
寧清也知道這個道理,有些鬱悒的點點頭。
見過劉皇后之後,寧清就在宮女的帶領下,前去見玄妙法師。
玄妙法師居住的地方,算得上不錯的,畢竟有劉皇后的照應,然而,再好的金絲籠子,它還是一個籠子,唯一的作用,是禁錮裏面人的自由。
寧清去時,玄妙法師正在佛堂中念着經文,背影看上去端莊肅穆的很。
“你們下去吧,莫要打擾了玄妙法師。”寧清對身邊的宮女太監們說了句,又掏出銀子丟給他們。
得了賞銀後,便老老實實的退下了。
“玄妙法師,清清來看你了。”寧清笑着走進佛堂,一雙煙色的眼眸滿含着笑意,璀璨如星。
唸經聲瞬間停頓了下,緊接着再度響起,玄妙法師的身影一動不動着。
寧清耐着性子等在一旁,當發現玄妙法師唸經起來沒完沒了時,不由得苦笑連連了。她知道自己坑了玄妙法師,但是皇宮這種地方,可不是她想逗留多久就逗留多久的!
趁着有限的時間,她還打算解決完這邊的事情,就去西五所見一見十二皇子呢。
每逢進宮就去西五所見十二皇子,已經是她的一種習慣了。
“行啦,清清在這裏給您賠禮道歉了。只是我難得進宮,您當真要把這一部《金剛經》全部唸完?”
可玄妙法師想裝逼拿範,她還是得配合配合。
見玄妙法師還是不打算理會自己,寧清只好說道:“方纔我去見過皇后娘娘了,她說會幫忙儘快讓你回寺廟中去,另外,由於陛下多疑,你這天下第一高僧的名號沒了,並且以後榮寧侯府也不能再和望鳳寺有任何關係了,所以……”
“所以老衲被施主坑慘了是麼?”玄妙法師的聲音毫無感情波動,然而他背對着寧清的臉上卻滿含怒意。
一個窮人,始終窮着的話,那麼他的要求很低,可一旦暴富之後,再讓他繼續窮着,那就難以忍受了。
所以纔有言道:由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望鳳寺從一個破爛小寺廟,發展到如今,和玄妙法師的眼界、魄力都是有關的,可一旦望鳳寺賴以生存的符籙、藥丸沒了,那麼望鳳寺還如何發展下去?
那些到寺廟中掛單的僧人,只怕下一刻就要離去了。
寧清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乾笑了聲。
真是千算萬算,沒算到天子的疑心病這麼重!
她只能無奈攤手:“怪我咯?我讓您拿出解毒丸給天子解了劇毒,救回一條命來,這是我的錯?罷了,這世間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您就想開點吧!”
見玄妙法師不吭聲,也沒有轉過身的打算,寧清只能繼續說道:“您想想看,您如今已算高壽,常言道:人生七十古來稀。再者您的徒弟悟淨悟能年紀尚幼,哪怕望鳳寺成爲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寺廟,待您圓寂之後,年輕的悟淨悟能能否擔當得起主持的重任?他人又是否認同?我看啊,到時候非但不會認同,還會趁機把望鳳寺給奪去!到頭來,您就是爲他人作嫁衣裳了!”
寧清一面說,一面觀察着玄妙法師的變化的,她悄悄地朝邊上移了幾步,能夠看到玄妙法師的側臉了,大致能夠感受到玄妙法師的情緒變化,似乎有一些動容的意思了。
看來有戲!寧清心中暗喜,繼續說道:“至於錢財之事,您若是有需要,儘管開口就是。”
這回玄妙法師終於開口了:“老衲乃是得道高僧,豈能貪圖那些金銀俗物?”
寧清卻沒被他唬住,而是不由得悶笑了一聲,少女清脆的笑聲,如黃鶯般悅耳,卻令玄妙法師不禁紅了臉。
他尷尬的輕咳了幾聲,試圖掩飾,只是效果並不好,玄妙法師嘆息一聲,這段時日,其實他也已經想開了,如今只求離開這天底下最富貴的地方,回到他那地處偏僻的寺廟中去。
皇宮沒有給他帶來榮耀,反而讓他清醒了過來,當然,正因爲他逐漸清醒了,所以才把寧清的那些話真正的聽了進去。
只是,到底是有些遺憾的。
這次之後,望鳳寺將不復鼎盛,而他和榮寧侯府的關係,也要切割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