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衆人都面露好地看着自己,吉平滿意地撫着頷下不甚濃密的山羊鬚,道:“此人姓華名佗,字元化,多於秦嶺餘脈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峯景室山採藥煉丹。 .此人醫術高超,扶危濟困,救死扶傷。其醫術幾可與老朽肩。”
郭斌與關羽對視一眼,心知這個吉平給的建議尚算肯,便沒有說話。
郭全這愣小子卻不管這麼多,見吉平吹牛,便道:“那你咋治不了斌子哥這病?”
吉平日常所見,不是高官便是貴族,對於身份很高之人,他不敢拿大;對身份不甚高之人,見了他都質彬彬乃至唯唯諾諾,何曾有過如此針鋒相對的時候?當下支支吾吾道:“老...老朽所行,俱是醫道正途,豈能與山野郎一樣?郭公子此症於少府絕難治好,於民間卻可勉力一試。”竟是越說越覺自己說的在理。
見郭全還要再說,郭斌喝道:“全子,不得無禮。”
隨即對吉平道歉道:“舍弟無知,冒犯了先生,尚請不要見怪。”
吉平連連擺手道:“無妨。所以世唯華元化能治好公子臟腑之症,實在是因公子之病因。”
衛仲道疑惑道:“哦?此言何解?”
吉平繼續撫着自己的山羊鬍,道:“郭公子之病,因在用力過度,勉強使用過重的兵刃鬥,以致身體難以承受,而傷及臟腑。原本普通的兵刃即便重一點,也無妨的,可是公子所用,似爲物所制,一個控制不當,便易反傷所用之人。”頓了頓,又道:“因此,要治郭公子之病,不在醫術,而在武功。”
郭全插話道:“啥?武功?我斌子哥武功可高着哩。”
吉平微笑道:“非也非也,老朽所言,爲道家玄門正宗的內家氣功。”
這下輪到郭斌喫驚了:當初童淵留給郭斌與趙雲師兄弟倆的內家武學冊子,不過是增長氣力,以及戰鬥呼吸換氣之法門,用處則多是在戰鬥掌握節奏,“聽勁”所用,卻絕談不什麼內家氣功,更說不“玄門正宗”了。
關羽道:“聽聞景室山華公自創一套五禽戲,爲當今武學各派所推重,卻從未見過。吉太醫說的可是這個?”
吉平點頭道:“不錯,華元化以熊、鶴、虎、鹿、猿五動物爲原型,創立了五套禽戲,這五套禽戲各有功效。”
見衆人都仔細傾聽,吉平繼續道:“熊戲渾厚沉穩,笨重寓輕靈,可強胃健脾,增強體力。鶴戲昂然挺拔,悠閒自適,可調運氣血,疏通經絡。虎戲威猛剛勁,剛有柔,剛柔並濟,有填精益髓,強腰健腎之功效。鹿戲姿態舒展,柔帶剛,可舒展筋骨,延年益壽。猿戲縱躍攀登,敏捷靈活,卻是一門絕頂的輕身功夫。”
郭全道:“這跟斌子哥的病到底有啥關係啊?吉老...吉老太醫,你倒是快說啊。”
他本要說“吉老頭兒”的,給郭斌一瞪,立馬改口。
吉平道:“郭公子所得病症,說輕不輕,說重卻也不甚重。”
郭全又忍不住道:“你這老頭兒,一會兒說重,嚇得人半死,一會兒又說不重,到底是輕是重!”
郭斌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舍弟口不擇言,吉太醫,請不要見怪。”
吉平道:“無妨。”
隨即正色道:“所以說病重,只因若不懂內家氣功,任你再高的醫術也治不了,此生便直如廢人一般;所以說病輕,是因爲若懂得五禽戲,勤加修習內家功法,則不但舊傷痊可,更可強健體魄,延年益壽。”
一番話,說得衆人眼睛都亮了。
董杏兒更是揪着吉平,語無倫次道:“那景室山華公在什麼地方?你可知道?快詳細講講!啊,不行,吉老頭兒你帶我們去可好?”
郭斌無語,這次算是瞪眼,恐怕董杏兒都不會聽的了。
吉平給郭全與董杏兒蹂躪,哦,是糾纏地不行,只能苦笑道:“這個老朽也不知道。我方纔不是說了嗎?這個華元化經常巡遊各地,他在哪裏我哪兒知道?”
董杏兒道:“他不是人稱景室山華公嗎?那是在景室山啊!”說着拉着關羽,道:“快快,老關,你揹着斌哥哥,我們現在去。”說着要出門遠行的樣子,急得不行。
郭斌心又是無奈又是甜蜜,也對傳說的內家氣功嚮往得緊。
吉平道:“姑娘莫急,伏牛山綿延八百里,景室山也方圓近百里,這麼無頭蒼蠅般瞎轉,怎能找到?”
吉平道:“老朽也不清楚,只知華元化在景室山絕頂之處修屋建廬,採藥煉丹,具體所在便要諸位仔細尋找了。”
袁紹點點頭,又詳細問了去景室山的路,便着人封了厚厚的銀封,交給吉平,然後與曹操一起安排馬車送他走了。
回來後,只見董杏兒與郭全正嚷嚷着馬出發。
曹操道:“出發一事,宜早不宜遲。只是潛陽移動不便,要出發,尚需仔細安排籌劃一番。”
衆人信服,袁紹道:“爲防青袍怪客途攔截,這次不可輕車簡從,待我去稟明國舅爺,請他安排人手。”
曹操道:“本初所言甚是,虎子去準備喫食帳篷,雲長去調撥人手,郭全留守,杏兒負責照顧潛陽。次日出發,衆人努力!”
一番安排,合情合理。郭斌看了關羽一眼,示意他按曹操吩咐去忙。
當下各人分工停當,準備出發的一干事宜去了。
次日一早,袁紹帶着一營士兵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郭府,說是何進直接派了五百甲士隨行護衛,讓郭斌也感受了一把“警車開道”的領導待遇。
衆人會齊,囑咐了荀彧與衛仲道在京城照應,袁紹與曹操則用一張門板親自將郭斌擡到馬車。安頓好後,便簇擁着出城去了。一路行人不住避讓,只讓人疑惑是哪家的權貴出城。
從南門出京,向着西南方向,一路沿伊水而行。因爲馬車速度較慢,在第三日,方到了欒川縣,此時,郭斌已可緩緩行走,遠本來預期的要快了不知多少倍,只是身體尚不能用力而已。可見郭斌的強壯程度以及令人驚恐的恢復速度,實在不算人能幹出來的事兒。
過了欒川縣城,便是山路了。因山難行,隨行人衆又過多,郭斌便讓袁紹與曹操留下來安頓好何進派來的五百甲士,自己則在關羽和董杏兒的陪同下,與抽調出來的一組青壯跟着當地僱來的獵戶繼續南行進入山。
只見山雖不甚高大,可是氣勢磅礴,雄偉壯觀,絕險峻之處亦令人心惴惴。
雖正是夏季,可並不甚暑熱,山林木層層疊疊,彷彿爭相長高以接受更多陽光一般。山虎嘯猿啼,鳥鳴雀鬥,好不熱鬧。關羽手持利刃,但有阻路的樹木藤條,便一刀斬斷,因此一路近乎直線地往山頂行去。
“景室山”,取八百里伏牛山美景集於一室之意,可見其山勢風景之美,相傳道教始祖老子李耳歸隱後,便在此修煉。
在後世,景室山被唐太宗李世民欽封爲“老君山”,沿襲至今。自北魏山頂建廟紀念老子以來,數千年香客不斷。明萬曆皇帝朱翊均更是將老君山封爲與東嶽泰山、西嶽華山、嶽嵩山齊名的“天下名山”。此後,景室山香火更爲鼎盛,逐漸成爲豫、陝、皖、鄂香客朝拜的心。
當然現在的景室山,尚沒有後世豐富的人景觀,然山高谷深,犬牙交錯,斧劈刀削,懸崖峭壁的處處景,卻令人流連不已。
若不是還要治病,郭斌便想要在此盤桓數日了。
越要登臨絕頂,三人均心愈發地忐忑起來,生恐此次前來,遇不到華佗,便要白來一趟了。
行到一處所在,但見山勢雖不甚險峻,卻高低起伏,氣勢雄渾,山蒼蔥翠柏,茂林修竹。因下過一場小雨,樹頂水霧繚繞,仿若仙境。煙霞散彩,日月搖光,虹越山澗,矞矞皇皇。
將要到達目的地,雖心忐忑,卻各自歡欣鼓舞,郭斌更是詩興大發。
詩曰:
“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
只在此山,雲深不知處。”
這時,只聽一人哈哈大笑,道:“好詩,好詩。”
郭斌看去,卻是一個約莫三四十歲的男子。短褐草鞋,頭挽一個髮髻。想是因於雨後林穿行的緣故,頭髮還殘留着滴滴露水。背一個藥簍,步履輕盈,紅光滿面,氣十足,目光如電。
郭斌見到此人,心暗暗喫驚:“看這人的一身打扮,像是于山採藥的樵夫。可是但看他身形步法,再看他神態目光,便知絕對是武功高手,難道此人便是華佗?可是不像啊,據關羽所說,華佗成名四十餘載,即便他二十歲成名,如今應該也得有六十多了,怎麼眼前這人如此年輕?”
壓下心驚異,郭斌緩步向前,道:“有禮了,小子欲往景室山華公處延醫問藥,只是山林高遠,不知仙蹤何處。請問這位大哥,可知道華公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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