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生東漢末年 >第六十八章 天道
    京城國舅府中,何進在空無一人的書房裏走來走去,心神不寧。

    能讓貴爲國舅爺的何進犯難的是事,自不會是事。日前大皇子劉辨於陽翟北遭到大批江湖人士圍攻,若非袁紹、王越等人死戰,加上伏龍亭侯、陽翟令郭斌救援及時,大皇子恐已遭不測。

    按,這件事雖非事,可終究是大皇子吃了大虧。肯定要着人探查是什麼人竟敢在光化日之下行刺大漢皇子,並灑下海捕文書,在下十三州一部大肆搜捕。如此便算是應對得當了,可是董太后的侄子,時任光祿勳的董重竟上書子,借題發揮。

    什麼:“今下大旱,流民蜂起,實因東宮闇弱,德行不修。”。劉辨還沒被立爲太子呢,你就這麼急不可耐地撲了上來還什麼:“大皇子威不足以鎮羣,勢不足以驅百邪。”,矛頭直指劉辨。非但如此,董重竟然將此事認爲是大皇子德行不夠,使得百姓對其大肆圍攻。將因董太后與劉宏母子二人十幾年賣~官鬻爵將下搞得烏煙瘴氣的屎盆子扣在一個十歲的孩子頭上

    只是他何進目前雖爲河南尹,位高權重,在這事上卻也毫無辦法。否則,便容易讓人成是外戚干政。若是劉宏年幼還好,可這時的子已經二十七歲,御極十五載,不但經歷了早年的九月政變,親眼看着竇武、陳蕃被族誅,又親手將李膺、杜密等人下獄;其間平滅蠻族、妖道作亂不可勝數。無論是眼光還是政治手腕都讓人歎爲觀止,又豈是那麼好糊弄的

    不要他何進只是個河南尹,便是以後得以升任大將軍,要讓他何家滿門誅滅,亦只是稍費些心思而已。要知道何進也是外戚,是子近臣,其升遷之速是憑藉裙帶關係而非自身的才華。雖然現在與士人階層關係良好,可那也只是因要對抗宦官而暫時聯合而已。若有朝一日,何家被連根拔起,不要給他鳴不平,士人們不額手稱慶便是好大的臉面了。

    劉辨在陽翟被圍攻確是事實,圍攻者是江湖人士亦無可否認,可這些都是事,問題的關鍵卻不在這裏,是下大旱,是流民四起

    今日與衆謀士商議對策,有人認位是十常侍弄權,將旱災的事兒瞞着子。可子是那麼好糊弄的這麼大的事兒,是十常侍能瞞得住的

    要扣下一兩個臣的奏章,不讓子看到,何進相信,而且據他所知,這事兒還不少。可這都是事兒,即便告發了亦不可能將十常侍一舉打死。況且,何進與十常侍合作的事兒多不可數,當年何皇后毒死王美人,若不是十常侍苦苦求情,恐怕何皇后已經在冷宮裏哭了多少年了而他何進亦不可能有今日的風光。

    況且十常侍亦沒有瞞着此事的動機,旱災本不與宦官相關。宦官即便是一時權傾朝野,隻手遮,可畢竟只是子近臣,其地位與權勢並非出自其職位,而是來自子的恩寵。外朝的諸如丞相、或者太尉,若是要罷免,總要有三辭三讓的虛頭,這是重臣的體面,亦是作給下士人看的。而近臣的升任或罷免,則是大致出乎子的喜好了,誰也不會爲了一個宦官違拗子的意思。

    若有人非得是十常侍矇蔽聖聽,導致下失序,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沒帶腦子,大扯其淡;另一種是與宦官有仇,欲致其餘死地而後快。

    下大旱,幾百萬貧民飢寒交迫,流離失所,嗷嗷待哺。這是多大的事情陳勝吳廣之事殷鑑猶在,這件事大到足以動搖大漢的根基豈是幾個宦官能擔待得起的又豈是這十常侍敢擔當的事十常侍失心瘋了非要上趕着摻和這種事情而下的官員誰又會真地認爲這麼大的事兒,是幾個提不上臺面的宦官的人頭能平息得了的

    十常侍這是給子背鍋呢因此,除了子,誰也無法撼動他們的地位所謂十常侍矇蔽聖聰的話,只有官場之外,對朝政捕風捉影,對高層政治霧裏看花的士人或吏員相信,但凡有點政治敏感性的官員,心裏都清楚得很呢。

    因此,對於現在下大旱的事情,絕對是當今子提都不能提的逆鱗。因爲這事兒與莫測的“道”相關,甚至關係到子執政的合法性。

    到這裏,便不得不提一下“人感應”的學了。

    人感應思想起源很早,散見於先秦古籍之中。春秋時盛行的占星術,依據體的運行推測人事的吉凶禍福,是人感應思想的直接來源。

    孔子作春秋,認爲災異是國君失德而引發的,並強調“獲罪於,無所禱也。”

    墨子曰:“愛人利人者,必福之,惡人賊人者,必禍之。”創造了“罰”的理念。

    戰國後期,陰陽家鄒衍“深觀陰陽消息而作怪遇之變”,創出“五德始終”的學,使人感應思想趨於系統化。

    直到漢武帝時,董仲舒揉和了孔子、墨子、以及陰陽家鄒衍的理論,最終創出了較爲完備的“人感應”學。

    他認爲,子是在人間的代表,爲大一統時期的子統治地位的合法性提供了理論依據。

    另外,從人身爲一宇宙的觀點出發,他認爲:“和人同類相通,相互感應,能干預人事,人亦能感應上。認爲子違背了意,不仁不義,就會出現災異進行譴責和警告;如果政通人和,就會降下祥瑞以鼓勵。”

    董仲舒可謂是用心良苦,爲子統治的合法性做背書,獲得了子的支持,卻又提出了人感應,子的失德之處會通過上的災異體現出來,爲制約皇權留下了一扇窗戶。

    只是後世的儒家學者們太過沒有骨氣,常常在出現災異的時候主動爲子找理由。於是,神奇的一幕出現了:“下什麼地方有地震了,罷免丞相;什麼地方有大旱了,殺個大臣;什麼地方發大水了,罷免個重臣。這些人,都是替死鬼罷了。

    然而這一次的下大旱,何進已無法站在幹岸上輕鬆看熱鬧了,因爲董重已經替劉宏找到了原因:“不是因爲子失德,而是因爲劉辨不配做儲君。你看,剛讓他就學東宮,這就下大旱,還受到流民的圍攻,簡直是怒人怨,這種人怎麼配做子嘛”

    這一招陰險狠辣,簡直是殺人不見血:既坑了大皇子劉辨,又暗地裏擡了一把二皇子劉協,更是給子劉宏找到了替死鬼,可謂是一箭三雕之舉。

    這件事若是給他坐實了,劉辨這一輩子非但做不成子,恐怕連要做個太平王爺亦是千難萬難。

    試想一下,若是劉宏駕崩,新皇登基,誰會願意看着這個最有資格獲得皇位的人在眼前晃悠這可是先皇的嫡長子啊,是皇位理所應當的繼承人無論是誰,坐在那個龍椅上,都會感到心虛,亦會欲處之而後快。

    而且,以何進的心胸以及何皇后的野心,豈能甘願就此認輸

    想到這裏,何進不由得連郭斌亦埋怨上了:“爲何非得挑這麼個時候給子瞎出主意,讓大皇子就學東宮若是過得一兩年,等旱災事兒過去了,豈不是更加便宜”卻渾然忘記,當初聽聞大皇子劉辨就學東宮時,一個人在書房中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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