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長寧立於庭中,感覺有陣陣的熱風不斷朝着自己的心口侵襲而來。
灼熱的溫度讓人有種皮膚快要腐爛的錯覺,用力抖了抖自己的領口,竇長寧繼續在門口焦急的走來走去。
停下來,他看了一眼房內那倒在地上的屍體,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這可如何是好”
東方瑤走的時候分明交代好自己看好夏小三,然只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這傢伙竟然在房中自殺
嘆了口氣,他看了一眼面目呆滯的馮管家,叮囑他:“不可要馮夫人知道。”
馮管家仍然瞪着眼睛:“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連着說了三個不可能,倒是令竇長寧心中頗爲奇怪:“怎麼,你不相信他是自殺的”
“小人和小三認識這麼多年,他既無家世又無累贅,怎會這樣就走了”馮管家詫異的說道。
更何況還是在夫人遭受如此重創之下
爲了方便仵作驗屍,屍體只是放在了一邊的架子上,馮管家的眼神從小三青黑的臉皮上往下來看,渾身上下的衣服都十分完整,哪裏會是被殺
這時,光線一閃,不知哪來的光刺了一下他的眼睛。
“那是什麼”馮管家搓搓眼,上前去蹲在小三身邊。
“是這個麼”竇長寧指着夏小三手中一支金光閃閃的一支金釵,從自己的角度來看,剛好能感受到那種晃眼的光。
“這是”馮管家仔細看着這支似乎鑲嵌碧綠色瑟瑟的釵子,面色愈來愈差。
竇長寧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言語。
“長寧”東方瑤快步過來,看到地上的屍體,心裏猛然一沉:“怎麼”
怎麼會這樣
她話沒說完整,立刻上來查看,卻發現夏小三衣衫完整,身上並沒有劃痕,就連頭髮都整齊的要命,他只是緊緊地閉着眼睛,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而他的左手卻緊緊地攥着一支金釵。
馮管家上前一步,用力嚥下一口唾沫,晦澀道:“這是,這大約像是我家夫人的簪子倘若小人沒有認錯”
說完話,他便低下頭。
“他和馮夫人”韓宿遷疑惑的看着馮管家,再難言其他。
只是男子珍藏一支女子用過的簪子,若非父母遺物,除了心上之人,恐怕也做不得其它的解釋了。
李衡乾站在一邊,只是默默地揹着手,不發一言。
東方瑤暗忖,如此看來,這件事情其實不是已經解決了麼,身爲隨嫁奴婢的夏小三卻愛上自己夫人,因爲嫉妒,他殺害了自家郎君,順便嫁禍到太子身上,待察覺到自己對他的懷疑之意後,畏罪自殺,這不是十分順利成章的麼
可東方瑤的本意,是打草驚蛇,捉拿夏小三啊,他怎麼會死的如此乾脆
他手中又拿着盧氏的金釵,明擺着是得不到喜歡的盧氏,便殺死馮仲宣。
可這樣一來,豈不是再也牽扯不到太子,那人的陰謀又如何得以實現
“郎君。”竇長寧退到李衡乾身邊,輕聲問:“郎君如何作想”
李衡乾未搭言,他走到東方瑤身邊,只對她說了兩個字:“走罷。”
東方瑤茫然的看了李衡乾一眼,腦中無數的片段在腦中劃過。
有隻握着匕首的手橫在了低頭伏案的馮仲宣脖頸上.......
“郡王。”東方瑤說道。
“天使到,宣含涼殿女官東方瑤,其餘人等,即刻迴避”
然而話未說完,耳邊便傳來宮裏內侍獨特而尖細的嗓音。
少頃,王壽含笑立在衆人面前,他對着李衡乾和韓宿遷施了一禮,又對東方瑤恭敬道:“宮正,請吧。”
“這邊來,宮正。”王壽臉上擺着標準的笑容,正是這笑容卻令人一分也猜不透,引着東方瑤到了排雲殿,他卻又停了下來。
“宮正不是問所謂何事麼”他手指了指,說道:“進去便知道了。”
天要黑下來了,剛剛擊門的餘聲彷彿還在空氣中迴盪,直震得人耳朵生疼。
太子妃黃昏擊門,幾乎震動整個排雲殿,然究竟是所爲何事,卻不爲人道了。
“或許,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王壽挑眉,最後看了一眼那樓閣上高高掛起的、龍飛鳳舞的“排雲殿”三個大字。
手心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裙子,東方瑤咬着牙終於還是踏入了排雲殿的大門,那種窒息的感覺呼嘯着襲來,彷彿有雙手生生的扼住了自己的喉嚨,想叫卻又不能叫,眩暈接踵而來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也許,她就是一個木偶。
被人利用,被人操縱,身不由己。
“然後”
韓鴻照眼皮都沒擡一下,繼續看着那因爲憤怒和委屈而面部表情扭曲的太子妃韓蕙娘。
“兒萬分沒有想到,她不過是掖庭的一個小小婢女,竟然敢勾引太子殿下,還以肚中的孩子爲要挾,要殿下給她正室的名分”
“爲她父親平反、如今的歡公主出嫁,皆是她所慫恿,和太子殿下沒有半分的關係”韓蕙娘話說的很快,如同連珠炮似的拋在了韓鴻照的面前,臉也因爲激動而漲得通紅。
若非她在阿周的指點下去了太子在外面的別院,哪裏會發現自己的丈夫竟然在外面養着一個都顯懷了的的女人她一個人在院子裏閒散無比與世隔絕,憑什麼殿下就要爲她背下一切
不甘心韓蕙娘怎能甘心
“元歡和你是什麼關係”
聽到韓鴻照問自己,宋若棲纖瘦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說道:“回皇后殿下是、是奴婢的表姐。”
她青絲凌亂,看上去有些落魄,然而下一秒,卻又忽然嗚嗚的哭起來:“皇后殿下明鑑,奴婢身份低賤,怎敢如此慫恿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他自己是殿下定要如此,奴婢哪裏有什麼辦法”
“你你說什麼”東方瑤不敢置信,她未曾想到宋若棲嘴中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還是自己八年之前就認識的宋若棲麼
她竟然還有了太子的孩子
難道李懷睿送她出去並非是避風頭,而是因爲她懷孕了
東方瑤呆立在當場,什麼時候的事情,她竟然不知道
彷彿是覺得火還不夠,宋若棲低着頭啜泣着,又說道:“奴婢自知道身份微賤,從不敢攀高枝站在太子殿下身邊,怎奈身份零落如流水,哪裏還敢有那樣非分的想法奴婢從來都沒有要殿下做過那樣的事情,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