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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輕身換骨

    前半夜東方瑤倒是很清明,酒沒多喝,飯沒多喫,剩下的酒菜便也不忍心浪費,就賞了長安殿的宮人,念及他們不顧外人眼光的鄙夷來了這長安殿,也算是勇氣可嘉,東方瑤便拿出了自己兩個月的月錢賞了他們。

    大約是暗話說多了,明話便有些拿捏不住分寸,此時她注視着下面的宮人,想來想去其實也無話可說:“你們只要謹守本分,不多管本分之外的事情,忠心事主,我也不是難說話的人。”

    臺下的人面面相覷,其實他們平時還是有些怕自己這個新主人的,畢竟她平時卻是笑的時候不多,就是笑也並非對着他們,反而嚴肅的神情居多。

    最後衆人齊聲拱手:“謹遵娘子教誨”方纔散去。

    “抹雲。”東方瑤叫住她。

    “娘子有什麼吩咐”抹雲立回身來住。

    東方瑤笑了一笑:“芍兒睡下了”

    “芍兒妹妹已經睡下了,娘子不必擔心。”

    “有你在,我有什麼好擔憂的。”

    抹雲還沒反應過來,手中便被塞了一串琉璃珠。

    “我在宮中根基尚且不穩,也沒多少好東西,也就這串建寧大長公主賞的琉璃珠還能拿得出手,你且拿去。”

    “娘子,奴婢、奴婢怎敢要”抹雲囁嚅道。

    “有什麼不敢要的,”東方瑤看着抹雲,微微一笑,似是無意道:“聽說你家中尚有父母和弟妹四人”

    抹雲眼皮一跳:“娘子,奴婢確是家中之長女。”

    “你如此勤快,看來你的弟弟妹妹以後少不得要你的指點了。”抹勻一擡頭就是東方瑤意味深長的笑,她心中一驚,趕緊跪下:“娘子放心,奴婢一定謹守本分”

    “快起來,瞧把你嚇得。”東方瑤扶起來一身冷汗的抹雲,“這裏沒什麼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

    抹雲走了之後,東方瑤又趕走了其它守夜的人,一個人收拾了自己的書架,邊收拾着邊發呆,然後就靠着一邊的貴妃榻,迷迷糊糊的就到了天亮。

    正月晦日便是送窮之日,一想起來今日還是更重要的事情,東方瑤便早早的就起來洗漱了,因爲除了送窮、去含元殿再次拜過帝后,還要去拜訪一下自己的“左鄰右舍”,以增進一下感情。

    其實東方瑤也知道,若是流言蜚語,他們也只敢在背地裏說說,表面上肯定不會對自己明嘲暗諷,這一點她還是十分放心的,畢竟自己現在是韓鴻照親近的內舍人,大多制書詔書都要自己起草,如若得罪了自己,恐怕在韓鴻照身下的日子不能好過。

    只是東方瑤沒想到的是,今日李道潛的面色好了許多。前幾日被傳是又感染了風寒,不過自己看他那個樣子,再看身邊的陸靜娘容光煥發的模樣,便知道這感染風寒說不定便是掩人耳目,難不成這韓宿襄獻上的藥還是起了作用

    聽韓鴻照又語重心長了一番,東方瑤看她心情還算是不錯,才道:“殿下兒孫皆承歡膝下,無一不孝順敬奉,想來這一年是個好兆頭。”

    承歡膝下,孝順敬奉。

    韓鴻照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已經走出殿外的兒子們,嘴角勾了一勾:“哼,少了我的嫡孫,你就敢說我兒孫皆承歡膝下”

    聽出她語氣中似乎並無半分不妥,東方瑤小心斟酌着用語:“殿下明鑑,臣一心只爲殿下着想。殿下也說了,潮陽王畢竟是殿下的嫡孫,如今遠在千里之外,想必對殿下您也是極其思念。”

    “他看重你,你爲他求情倒也在情理之中。”韓鴻照頓了一頓,接過東方瑤遞上來的熱酪漿:又叫了一聲:“王壽”

    王壽趕緊上前來,點頭哈腰:“殿下有什麼吩咐”

    “昨晚那一頓守歲宴不錯,照做一樣給潮陽王送去。”

    王壽眼睛瞪了一瞪,這距離,是要做好了再送去

    “怎麼”見他長久不回聲,韓鴻照皺了皺眉。

    “沒、沒什麼,奴婢這就去”王壽終究沒敢再說什麼,領命走了。

    從含光殿出來之後便是午後了,想起來自己自己還有許多人沒見,東方瑤便命芍兒和抹雲準備好了禮物一個個登門拜訪,先前元香因着懷孕即將足月,是以一直在家閉門不出,東方瑤便準備了禮物親自登門;謝婕妤的女兒晉陽公主馬上就要再生了,東方瑤便送了一塊鑲着紅寶石的玉如意。

    信步走到九仙殿,便見昨夜那個似乎是叫映柳的婢女在外面候着,一見是東方瑤,立刻上前來作禮:“東方娘子萬福,請娘子進來暖暖罷。”倒像是老早就在這裏準備好了一般。

    芍兒和抹雲面面相覷,兩人看了看各自手中捧的奢侈玩意兒,莫不是都要送給章才人

    卻見東方瑤笑着點點頭:“勞煩你家才人了。”

    一進屋子,明顯感覺暖和起來,東方瑤便打量了一番,只見屋子裏擺設很簡單,不過是些普通閨閣女子的擺設,到不像是皇妃的住所。

    正思忖着,便見一少女緩緩上前來,一身簡單的素面窄袖藕絲裙,雖有幾分單薄,卻見這衣服的主人面若桃花,沒一分的畏縮之氣,想來名門閨秀,不過如此。

    “娘子來了,妾身失禮了。”她笑盈盈的一拱手。

    “才人說的哪裏的話。”她也適時的客套兩句。

    兩人才落了座,便見兩個婢女上前來放茶,東方瑤細細的品了一口,竟是碧澗茶,只是這茶中卻不曉得加了什麼,滋味卻非常人所能品,不由擱茶笑道:“才人的茶,好生清苦。”

    章懷秋用洗巾擦乾淨濺出的沸水,聞言亦笑:“苦茶,方能輕身換骨。”

    等回了長安殿,芍兒纔在東方瑤耳邊附聲道:“娘子爲何偏偏對那章才人如此禮遇”

    “你這丫頭,倒還挺機靈的麼。”

    芍兒笑吟吟:“能讓娘子如此相待,想必那章才人亦不是簡單的人物。”

    “她的確很不簡單。”一個孤女,能明哲保身到這種份上了,連東方瑤自己都覺得驚訝,莫不是她掌握了章守英某個祕密,否則怎能令韓鴻照待她如此

    不僅沒有要她服侍過陛下,甚至都好喫好喝的養着她,連東方瑤都覺得詫異了。

    “這些是什麼”東方瑤這才發現案几上擺着的一套衣服。

    這衣服是一件掛着鈴鐺的雙魚綠暈衫,輕薄小巧,只是在這大冬天的看上去倒是頗爲稀奇。

    “哦,”芍兒彷彿想起來什麼似的:“這是剛剛靈芷姐姐送來的,說是上元節的宴會要用。”

    上元節,是長安最盛大的節日,沒有之一。

    平素長安人夜間都不能外出,宵禁時間被武侯抓到還是要受罰的,然只有上元節這前後三日金吾不禁,人們可以盡情遊玩,通宵達旦,長安城內都是遊人如織,摩肩擦踵,多以觀燈爲趣,可惜這麼多年來東方瑤從來都沒在上元節出去過。

    到了正月十五這一天,她便穿好了綠暈衫到常春殿來赴宴。

    只是走在去的路上,她竟發現許多娘子無論身份如何竟皆穿了一身同樣的綠暈衫,大約還是有幾分好奇,她便問了和自己走在一邊的婉娘。

    “這臨光宴啊,是皇后娘娘主辦的,聽說十五這一夜,凡是在場的娘子,皆要着這綠暈衫出席,席間更是歌舞不斷,花燈鬥豔,誰家的娘子能拔得最後的頭籌,便可以得到一件紅羅披帛。”

    “什麼拔得頭籌”東方瑤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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