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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無濟於事

    綾綺殿

    綺容正在認真的練字,一筆筆的畫在紙上,思緒卻不知跑了何處去。

    “陛下來了”

    外面忽有內侍高喊。

    捏着筆端的手忽然一顫,心也猛烈的跳了起來,然而綺容心中這不祥的預感還未完全蔓延開,便見有個怒氣衝衝的身影已經閃了進來。

    “父父皇,你這個時候怎麼有時間來。”

    綺容趕緊起身,又不敢擡頭,只好低着頭磕磕絆絆道。

    李陵並未言,只是上前來,命令道:“容兒,擡起頭來,讓阿爺看看。”

    綺容心虛的去捂臉,“阿爺,這是兒誤撞的,你就別看了”

    頭頂上一陣平靜,綺容忙擡頭來看,卻見李陵滿臉陰騭:“好好好,我這就去找她”

    一大早就聽說女兒在含涼殿被皇后掌摑,李陵氣的連午膳未用,下朝後急匆匆的就來看女兒。

    綺容大驚,趕緊拉住父親的袖子,“阿爺阿爺父皇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陵停了下來,怒道:“容兒,這件事情本就是你母后做錯了,你出生到現在十二年,我從未捨得打你一下,訓你半句今日你母親竟對你下如此重手,我怎能不心疼必要她給個說法”

    “不是的,不是的”

    綺容滿心焦急,她雖年紀小,可是也知道,如若自己和母后是因爲在收阿兄做親子這件事上發生了重大的衝突被父皇知道,難免父皇不會氣上加氣。

    再加上父皇本就看重阿兄,如今自己的髮妻偏偏就看不起這個他最爲倚重的兒子,到時候兩人定會吵到不可開交。

    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自己到底有什麼理由不要父皇問罪母后

    “是是”綺容急中生智,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了:“是兒太過驕橫,一直不喜歡重獻,想要退婚,母后爲了父皇着想,說兒不知禮數,氣憤之下才打了兒,父皇你莫要再怪罪母后了。都是兒的過錯”

    綺容一見父皇猶豫了,趕緊撩了裙子下跪:“父皇莫惱,都是兒的過錯”

    “容兒你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當真想要退婚,不喜歡韓重獻”

    綺容趕緊點頭,這也不算騙人,她本就對韓重獻沒有意思,更不想嫁給他。

    李陵的確是猶豫了。

    可是綺容不知道,她這無心的善意謊言,卻爲李陵日後和太后的矛盾埋下了伏筆。

    此時的李陵,心中五味雜陳,既憤怒且羞愧。

    憤怒自己無力抵抗太后,羞愧自己對女兒終身大事奈何不得。

    他可以在朝中處處受牽制,沒關係,他本就知道自己鬥不過母后;他也可以順從母后的心意替衡義娶一個韓家的女兒,可是他放在掌心上的女兒,他珍之重之的女兒,怎麼就能一輩子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

    他不甘心,不甘心女兒終身的幸福就此被操控。

    那時的他,心中已經有粒種子蠢蠢欲動,等待破土而出。

    普元二年一月十八,太白晝現,不過幾日,山東地震;二月初,河南地震,有村人自河中發現一石塑,上畫有凌空日月,據說還有模糊的女子輪廓。

    帝懼,素衣齋戒三日避正殿,唯恐天將災禍,然而那河中石塑上的畫有何物,又是想說明什麼,世人卻無從知曉。

    當然,不乏好事者編纂,凌空日月被解釋成一字,女子輪廓被解釋成一人這樣的流言蜚語也不脛而走,迅速流傳開來。

    竟有人傳入宮中。三月初,有尚儀局宮婢私下議論此時被告密,惹得太后大怒,處死議論者十餘人,又在宮中嚴令內侍婢女私傳流言,凡有好事者,皆被處罰甚至斬首。

    一時之間,告密之風盛行,宮中自然人心惶惶。

    紫宸殿

    一盞鎏金折腰仕女杯擺在案几上,窗外的暖光剛好打在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來,李陵只覺得雙眼被刺的厲害,往一側挪了一步,方舉手要去擦拭額上的汗水,忽聽太后叫住了他:“陛下這是要走”

    李陵恭敬道:“母后,兒不走,等着陪母后用膳。”

    太后饒有興味的擱下手中的筆,看着自己的兒子,笑道:“陛下事多,我還以爲你是不想留下陪我這個糟老太婆呢。”

    李陵覺得額上的汗水已經要滴落了,他不敢去擦,嚥下一口唾沫,“母后說什麼呢,您還年輕,況且兒子陪母親用膳也是天經地義之事,哪怕事多兒也自然以母后爲先”

    太后哈哈一笑,“陛下說的有理,我就說嘛,陛下一向尊重我,凡事也會爲我着想,看來昨日那個長舌的內侍,的確是在嚼舌根,分明是在挑撥陛下和我的關係”

    李陵的心宛若驟然停止了跳動。

    他能感覺到周圍空氣流動中的劍拔弩張,能感覺到太后是意有所指但是他只能裝傻:“兒兒不明白母后的意思,只是最近宮中,確實是”

    “原來陛下還不知道。”

    韓鴻照冷淡的打斷兒子磕磕絆絆的回話,她打了個手勢,很快有個小內侍被壓上來,曹吉祥開口提醒道:“不知陛下可認識此人”

    李陵大驚:“孫安,你”

    那小內侍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太后饒命太后饒命啊”

    “殿下,我看此事乃是無稽之談。”

    就在李陵的心也如那內侍一般瑟瑟發抖之時,忽聽有人爲自己辯護,他心中一喜,擡頭去看,卻見說話的正是李少簡。

    此時他就站在太后一側,一身緋衣,面俊儀美,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男寵。

    李少簡繼續微笑:“聖上對殿下孝順有加,每每朝中有事也會先來詢問徵求殿下的意見,皇后娘娘但凡身體康健,也會不辭辛勞晨時侍奉殿下,臣皆看在眼中,如此勞而不怨,怎麼會像此婢所說,酒後隨意議論殿下,說大逆不道的話呢”

    太后未言,須臾,她看着李陵道:“陛下,你覺得少簡說的如何”

    “母后,兒”李陵喘了口粗氣,他知道李少簡在給自己臺階下,他也決不能承認昨夜酒後亂言,於是斬釘截鐵道:“母后,兒絕未如此賤婢所言,定是他爲求賞賜,故意離間我們母子關係,小人之心,真真是其心可誅”

    那內侍哭道:“太后娘娘,奴婢句句屬實未有虛假啊求太后娘娘明鑑”

    “你身爲陛下的貼身內侍都敢胡言亂語,宮中有如此風氣,實在是該清理清理了,”李少簡狀似無意的瞥了一眼王壽,面無表情道:“殿下,陛下身邊的小人實在可恨,誠如陛下所言,其心可誅”

    “少簡此言有理,陛下身邊出了奸佞小人,也該是身邊人之罪,”太后忽厲聲看向一人道:“馮直,你在陛下身邊多年,竟然明事不查,將此等小人安排在陛下身邊,險些要陛下被我錯怪,實在是可氣可恨罪無可恕”

    馮直猛然被點到名,嚇得趕緊撲到地上,聲音都變了調:“殿下饒命,老奴知罪啊殿下饒命啊”

    李陵在一邊也嚇得夠嗆,他看着馮直已經年邁的樣子,縱然心中不忍,卻也無可奈何:“母后,馮直是該罰,可是罪不至死,就讓他回家養老罷。”

    太后嘴角溢出一絲寡淡的笑意來:“陛下,你是覺得我說的不對”

    她挑眉來看他,分明笑着,那眼神卻冰冷刺骨。

    李陵嚇得也趕緊跪在地上:“母后言重了,是兒說的不對,全憑母后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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