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族長壓力大 >第二百一十三章 子不類父
    自古休妻有“七出三不去”之說,“七出”又稱“七去”,既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口多言、去;盜竊、去。

    梅杜氏忤逆翁姑,都引起民憤了,倒是佔定了“不順父母”這一條。梅秀才此時出妻,看似也說的過去。

    只是除了“七出”之外,還有“三不去”之說,既有所取無所歸、與更三年喪、先貧賤後富貴,不過“淫”與“有惡疾”者不在三不去中。

    “三不去”中,梅杜氏曾爲婆婆服孝,倒是佔了“與更三年喪”這一條,按理來說不當出妻,不過梅秀才知曉律法,自不會忘了這個紕漏。

    那休書上有一條就是梅杜氏不慈,凌扭幼侄,致婆婆氣亡,有了這一條,別說“出妻”,就是直接“義絕”也夠了,梅杜氏的“與更三年喪”就算不得什麼了。

    鄭師爺說梅秀才心狠,也是因爲他做的太絕,半分不留餘地。梅杜氏揹負“不孝不慈”的名聲被休,她的一雙兒女以後的日子能好過

    縣衙外,戶科。

    鍾書吏看了休書,道:“杜氏既不是梅家婦,那就傳話杜家來接人吧”

    只是這人不是白接的,少不得打點一二,否則這種忤逆公婆的不孝媳婦,在官員教化之下,本當在集日上了枷板在縣衙門口示衆的。

    梅秀才此時倒是假惺惺道:“到底的夫妻一場,本當學生出面,只是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學生這就回去傳話杜家”

    要是梅秀才口袋裏有錢,也想要做的漂亮,省的杜家發狠不接人,到時少不得節外生枝,實是他口袋裏比臉都乾淨,就只能說幾句漂亮話。

    不想,梅秀才話音剛落,就聽有人道:“賢婿要傳什麼話”

    梅秀才一驚,連忙回頭。

    門口站着一團和氣的胖子,不是杜里正是哪個身後站着兩個面帶不善的少年,正是杜七與梅智。

    這舅甥兩個在縣上尋梅秀才,走了幾個賭場沒找到人,卻是遇到了從京裏回來的杜里正。

    杜里正聽聞了梅杜氏之事,自是顧不得先回村裏,直接來縣衙交贖金,卻是正聽到的鐘書吏與梅秀才的對話。

    梅秀才覺得額頭汗都要出來了,神色訕訕。

    兩人打了十幾年交道,梅秀才自是曉得杜里正的手段,少不得陪着小心道:“您回來了就好,晚輩正有事與您商量”

    這是連“小婿”都不稱了。

    杜里正定定的看着梅秀才,一時沒有應答。

    杜七忍了怒氣,瞪着梅秀才道:“有什麼事這麼急,不是當先接了二姐出來麼”

    這樣的梅家,跟虎狼窩不差什麼,杜七巴不得兩家就算斷絕往來,可是不能是梅家“休妻”,有個被休的娘梅智兄妹以後還能擡起頭來麼就算是夫妻情絕,也只能是“和離”。

    杜七心有顧忌,還能忍了怒氣,梅智卻是忍不住了,直接冷哼道:“我娘不是梅家婦,我就不做梅家子,狗屁的梅家,誰稀罕不成”

    梅秀才聞言大怒,跟前泰山、前小舅子說話有顧忌,跟自己的兒子有什麼的顧忌的,立時怒道:“小畜生說的甚你竟要忘了根本不成是誰挑唆你如此忤逆不遜”最後一句,卻是衝着杜七說的。

    杜七皺眉,呵斥梅智道:“曉得你這兩天嚇到了,腦子不靈光,可也別胡說八道,就算你年歲小,也不當如此,都說子不教父之過,你爹雖忙些,你也不當缺了教導”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自古以來只有父母訓斥兒子的,沒有兒子不認父母的,這樣不孝的名聲可不能背。

    杜里正臉色耷拉下來,剛纔看梅秀才還心虛,這一轉眼就咬起老七,這是膽肥了

    梅秀才說完,就覺得身上發冷,看到杜里正神色不由惴惴,只能惡狠狠地瞪着梅智。

    梅智挺着脖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對着梅秀才的目光也是不避不閃,裏面是毫不掩飾的怨恨。

    梅秀才見狀,不由一愣,隨即也惱了。

    這是誰家的規矩竟然還生恨了資質愚鈍的蠢貨,連杜家那個肥豬都能糊弄他,自己沒有嫌棄他,他還還挑老子的刺兒

    梅秀才這一嫌棄,眼睛眨了眨,不免生出個念頭來。

    就算出妻,這一雙兒女卻是梅家血脈,沒有隨着杜氏大歸的道理,那樣的話梅智就佔了長子的名頭,梁家心疼女兒的話,這也是一道坎兒。

    血脈親緣斬不斷,有杜家這個外家在,還能短了梅智喫喝連兒子都嫌棄了,更不要說素來不親近的女兒,少不得也當成了拖油瓶。

    梅秀才心中有了定奪,面帶嫌棄道:“嫌棄梅家就滾,梅家也沒有你

    這等不認祖宗的不孝兒孫”

    梅智臉色血色褪盡,到底是十來歲的少年,不免又羞又惱,挺着脖子咬牙道:“滾就滾”不待說完,扭頭就跑。

    杜七哪裏放心他一個人,立時追了出去。

    杜里正看着梅秀才,心中猶豫不定。

    男人嗎,喜新厭舊之事常用,可這連兒子都想要棄了的卻是少有,更不要說梅秀才年過而立,只有梅智一個兒子。

    這中間有什麼緣故

    梅秀才既開始嫌棄一雙兒女,就曉得這“休書”怕是出不得了。

    這有“出妻”的,沒有連帶着兒女一道出的規矩,少不得要改“出妻”爲“和離”。到時候杜氏捨不得一雙兒女,願意帶在身邊教養,也說的過去。梅家能點頭,倒是顯得梅家仁至義盡。

    同樣是長子,這養在家裏與養在外頭的自是不一樣,左右梅家眼下也沒有什麼能分的,就此分出去一支也不算什麼。

    梅秀才還不曉得自己這一房已經被梅童生“分家”,倒是也起了“分家”的念頭,爲了以後續娶做準備,到底是親生爺倆,這父子兩個的自私自利如出一轍。

    眼見杜里正眼中都是審視,梅秀才小聲道:“萬事好商量,此處說話不便,您看”

    杜里正心中納罕不已,也想要看看梅秀才到底在算計什麼,便點點頭隨梅秀才出來。

    至於杜二孃,自然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由孃家接出來,那樣的話不是默認了梅秀才“出妻”,只能稍後再說此事。

    眼見兩人走了,鍾書吏搖搖頭。

    這梅秀才心狠,這個杜忠也不厚道。

    換做個疼女兒的,眼見女婿休妻,哪裏還有商量的餘地,打斷他的狗腿都是輕的。所謂“商量”,肯定是私下裏講條件了,瞧着杜忠的模樣,怕是還真是有得商量。

    桂五叔侄出來,聽鍾書吏說了一嘴,都也不算意外。

    梅杜兩家可不是一門親事,梅秀才能與杜里正商量的,多半是梅晟的親事了。

    梅晟前程大好,爲了那邊的親事穩妥些,杜里正退一步也保不齊。

    “梅家的事,讓他們自己折騰去,桂家還是避開爲好。”桂五想了想,對桂重陽道:“反倒是讀書這裏,耽擱不得。我叫人收拾那邊院子,等年後你們還是到鎮上來也便宜些。”

    桂重陽點點頭,也贊成如此。

    世人都有憐貧惜弱之心,桂家再追究下去,倒顯得不依不饒欺負人了。

    杜里正待別人家陰毒不留餘地,爲什麼遇到梅家再三退讓,還不是因梅家有兩個秀才前程大好。

    等桂家叔侄兩人得了功名,桂家才真正有了根基。

    之前在鎮上買宅子時,桂家就買了相鄰的兩個院子,如今桂五夫婦住着一處,另外一處還空着,之前已經收拾過一次,可到底是舊宅,想要常住還是要重新拾掇一回。

    桂重陽沒有拿銀子出來,有事情賬不能算的那麼清楚。如今他缺銀子,桂五卻是不差錢的,再將銀子拿出來說就有些太外道了。

    杜七拉着梅智回來,倒是正好與桂家叔侄遇到的正着。

    杜七抿着嘴,沒有說話;梅智氣鼓鼓的,衝着桂重陽磨牙。

    官差爲什麼來木家村是因爲梅平老漢告兒子“忤逆”。

    梅平爲什麼告兒子“忤逆”,是因爲桂家告梅青樹夫婦“盜竊”、“傷人”。

    梅智記得清楚,自也將桂家與桂重陽恨在裏頭,眼見桂五叔侄在這裏,也懷疑他們過來“落井下石”。

    桂五看着杜七若有所思,桂重陽也望過去。

    同剛回村裏裏相比,杜七瘦了不少,如今看着依舊是富態,卻不是癡肥了。

    杜七被兩人看得不自在,低着頭拉着梅智進了衙門。

    桂五與桂重陽叔侄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異樣。

    “這杜七,重陽你怎麼看”桂五沉思了一下,道。

    “性子純良,子不類父”桂重陽毫不猶豫,直接道。

    桂五皺眉,似有不解。

    桂重陽疑惑道:“都說杜七足月所出,當年杜家得子曾大辦酒宴,當不會錯認了血脈吧”

    要不是親自從梅氏口中曉得杜家當年辦了滿月宴,桂重陽也有此懷疑。可是日子對不上,難道杜家還能騙過全村人不成

    桂五皺眉道:“之前倒是沒發現,可這杜七眉眼之間,確實有幾分你大伯的模樣。”

    桂重陽聞言,不由怔住。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