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族長壓力大 >第四十三章 “慫貨”與“言如刀”
    要是桂家人在這裏跟自己叫板,梅童生還不至於太生氣,畢竟今天是他“不請自來”,有意要鬧騰一場,才故意提起舊事來,堵住桂家人的嘴,省的他們真的算計自己什麼。

    沒想到眼前出頭的是素來溫順的侄女,梅童生立時膽氣壯了,吹鼻子瞪眼道:“混賬東西,怎麼說話呢?我曉得你們姑嫂情分好,可你也不能分不輕遠近!”

    就是炕上地下坐着的老少爺們,見梅氏這般,也都不自在。長幼有序、尊卑有別,梅氏雖已經嫁人,可梅家還是孃家,這般對親大伯說話,如此上下不分就過了。

    這會兒功夫,梅氏已經冷靜下來,壓下滿心怨憤,含着眼淚,看着梅童生道:“二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總不能大伯說一句,就直接扣到我嫂子頭上,家裏出了個賊,連帶着清白人都要帶累了。要是我的記得不差,當年嫂子再嫁,是大伯親自安排的,上門保媒拉縴的也是大伯鎮上的老友,說是將嫂子嫁到了霸州。因爲出嫁的匆忙,嫂子的嫁妝都沒有帶,就穿着一身衣服被扶上了轎子。霸州距離通州百十里路,如今老五回來了,正好有時間帶着我與朵兒走一趟,她後嫁的人家在哪兒,大伯給個地名兒,我要去問問她是不是真的那麼狠心,扔下骨肉改嫁不說,還貪了女兒的撫養銀!”

    梅氏神色悽苦,要哭不哭,又恢復到小白兔模樣。

    梅氏的爹是當年村塾先生,素來好人緣,秋氏當初被強嫁之事也有風聲出來,大家這回立場又不堅定,開始覺得梅童生有些過了。

    “既已經改嫁,都是旁人家的人,還尋她作甚?”梅童生氣急敗壞:“你也是,既是寡居婦人,就該守緊門戶、貞靜爲要,怎麼能出去拋頭露面?好好的朵丫頭,都叫你帶累壞了,不行,我要接朵丫頭回家,梅家人沒有繼續養在外頭的道理!”

    說是秋氏“走道”到霸州,不過是梅童生當年糊弄梅氏與村裏人的話,如今又哪裏有地址說出來給梅氏去找人?少不得虛張聲勢,轉移話題。

    梅氏的心沉了下去,眼神複雜,直直地看着梅童生:“骨肉天倫,到哪裏都割不斷,朵兒已經十四,眼看到了說親事的時候,出門子前去拜見生母,也是孝道。一個大活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不會嫁出去就徹底消失不見,大伯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鄉下人家絕了門戶,沒有子孫傳承家業,家產都歸近支兄弟之事,早有前例。因此梅童生即便喫相難看,侵佔梅家二房家產,梅氏這些年也沒有真正怨恨過他,可到了眼下被桂重陽點撥想到秋氏的下場或許比“被改嫁”更悽慘,梅氏心裏就生恨了。

    前車之鑑,梅童生能那樣對秋氏,就能那樣對自己,對朵兒。要是當年自己沒有跑得快,是不是現在也淪落到不好言說的地方去了?

    屋子裏一片寂靜,村子裏偷雞摸狗都算是大事,眼前梅氏連“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都說出來,這是什麼意思?是懷疑梅童生害了秋氏?

    梅童生只覺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一時竟說不出話。

    落在圍觀村民眼中,這梅童生委實太可疑。

    梅童生旁邊坐着的村民立時往後挪了兩步,面上掩飾着,可望向梅童生的目光已經帶了提防。

    張爺爺萬萬沒有想到還有這種可能,想起死去的老友夫婦,家業被佔、骨肉離散,不由生出兩分豪氣,拍炕沿站起身來,道:“梅丫頭說的對!一個大活人,不能說一句改嫁了就沒影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是說嫁到霸州?哪個鄉鎮、哪個村子?既是梅老二你的熟人拉縴保媒,就莫要含糊說不知道地方的話!“

    要只是爲了幾兩彩禮強嫁了守寡的侄媳婦,雖是爲人詬病,可到底是梅家自己的家務事,大家背後議論兩句無關痛癢的話也就罷了;要是村裏真的出了“謀財害命“的事,那這梅家可要遠着些。梅童生還是村老與村塾夫子,這樣人品,誰放心讓孩子交跟着他讀書?

    桂二爺爺神色鐵青,瞪着梅童生:“秋氏真的嫁了?”

    那不是旁人,也是桂家的外甥媳婦,要是婚嫁之事,輪不到桂二爺爺說話;要是真的遇害,那桂二爺爺作爲秋氏的婆家舅舅,也有資格問一句。

    梅童生目光閃爍,面上卻露出氣憤來:“胡說八道個甚?這婦人改嫁避着前面夫家的事也是有的,你們就算過去,人家也未必樂意見。什麼生啊死啊,盡是污衊,真是豈有此理!”

    “到底是霸州什麼地方?”桂二爺爺依舊追問道。

    張爺爺也道:“要是真嫁到霸州,有什麼不能說的?就算秋氏避而不見,後夫家姓甚名誰,戶籍何處,總要都打聽清楚了,才能讓人安心!”

    梅童生羞惱,指着張爺爺與桂二爺爺道:“我看明白了,你們就想要訛銀子,合起夥來欺負人,就是官府斷案還要講究實證,說我害了秋氏,你們有什麼證據?”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梅童生還咬牙不說秋氏的下落,在場衆人都看出這裏面確實不對,秋氏肯定不是正常嫁人。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會有什麼境遇,叫人不敢深想。

    梅氏閉上眼睛,眼淚滾滾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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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梅童生只覺得衆人視線扎人,實在待不下去,虛張聲勢道:“沒功夫與你們胡攪蠻纏,我就不應該來!”說罷,起身下炕,就要往外走。

    門簾“唰”的一下子挑開,梅朵紅着眼睛進來,對着梅童生一下子跪了下去。

    梅童生嚇了一跳,冷哼道:“這是做什麼?你莫要忘了,自己姓梅不姓桂,莫要學了你那姑姑受人蠱惑,裏外不分!”

    “大爺爺,求求您,告訴我我娘到底在哪兒,不管是改嫁了傻子、殘廢,還是被賣了做下人奴才,只要有個地方就行,我要去找我娘。求求您,就告訴我吧,求求您了……”梅朵嗚咽出聲,一邊祈求,一邊叩首。

    等大家反應過來,梅朵額頭上已經鮮血淋漓。

    梅氏是出嫁女,桂二爺爺是姻親,張家是梅家長房故交,這幾個都算是外人,可以問一句秋氏的事,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順。梅朵卻不一樣,是梅家二房遺孤,秋氏親生女,有資格也有理由過問秋氏的下落。

    梅童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素日老實安分度日的梅氏姑侄都開始造反,只覺得焦頭爛額,眼前發黑。

    屋子裏只剩下梅朵的嗚咽聲,悽楚可憐。

    杜里正見狀,連忙道:“小丫頭快起來,知道的曉得你孝順、關心生母;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不懂事、挾持長輩。都是一家骨肉,一筆寫不出兩個‘梅’字,有什麼話家去慢慢說,莫要在外頭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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